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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和沙发之间,双手撑着沙发沿,闭上眼睛贴了过去。只是下一刻,他没有碰到预想中的脸颊,而是撞上了邹鸣的掌心。他睁眼碰上一道略显冷漠的目光:“你做什么?”

“吻你,不可以吗?”

邹鸣面色微沉:“别这样。”

“哪样?”

邹鸣的喉咙动了动,吐出一句:“我是直男。”

沉默,无尽的沉默。

吴丰眠的心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冷下来。

邹鸣:“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什么时候?”

“别装,”眼前的人脸上的迷惘却不似作伪,“你向我告白的时候啊。”

第6章 邹鸣【6】

27.

对于邹鸣来说,高中的日子是不断重复的。上课、考试、放假,放完假又是上课、考试。这样枯燥的生活里如果有什么变数,那吴丰眠可以算一个。

高二的学习已经很紧张,邹鸣还抽空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数学竞赛培训,想要通过竞赛给自己上一道保险。

课业原本就很繁重,还要另外抽出时间去培训,邹鸣觉得自己好累。

“我感觉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白天在做题,晚上也在做题,睡觉的时候也在想题目……”邹鸣趴在空教室的最后一排和吴丰眠打着语音电话,“我做不出来的题目,别人做得出来;我做得出来的题目,别人有更多的解题思路,还比我做得更快……你懂那种感觉吗?”

“我知道的。”

还有谁会比吴丰眠更知道这种绝望的感觉呢?别人学艺术,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人还没琴凳高的时候就已经在学《哈农》,而他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游泳池里度过,现在要从0开始和别人竞争。要怎么比呢?比不过的。

邹鸣的声音闷闷的:“不想学了。”

“那就不学了,我们以后一块去捡垃圾,你往北边捡,我往南边捡,在地球上绕一圈,又在原地相见。”

“哈哈。”邹鸣很轻地笑了一声,但那笑意很快就散去了,电话那头的吴丰眠也没有再说话。他们其实都知道邹鸣焦虑的是考不上TOP级别大学,而吴丰眠需要操心的则是能不能考上大学。

吴丰眠在电话那头幽幽地说:“其实我还是喜欢游泳,如果能继续游泳就好了。”

对此邹鸣一直有疑问:“你到底受的什么伤啊?我看你走路也挺正常的呀,腿不像是受过伤。”

“算啦,不说我了,”吴丰眠没忘了邹鸣给他打电话的原因,“你今天不想学的话就早点回寝室睡觉,明天再学好了。垃圾大王就我来当吧,你不要来和我抢市场了!”

挂掉电话之后,邹鸣情绪晴朗许多,他没听吴丰眠让他回寝室睡觉的建议,反而是更加专注地做起了题目。

28.

天气转暖之后,吴丰眠有段时间一直呆在学校里,他跟着邹鸣去上竞赛班的课,给出的理由是“反正都听不懂,在哪里上课都一样”。

负责竞赛的老师对于班里多了一个学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就行,甚至有天多了一张卷子,老师都直接问他要不要做做看。

吴丰眠接过很认真地看了又看,最后问:“没有选择题吗?”

前面的学生好像听见了他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邹鸣也藏不住笑,说:“没有的。”

一节课做题,一节课讲题,时间紧张,邹鸣也便没有再和吴丰眠说话,低头写了起来。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吴丰眠抬眼看看,发现大家都在安静写卷子。犹豫片刻,他也翻开数学课本一边学,一边试图理解题目是什么意思。

一节课过去,邹鸣完成了大约70%的题目,而吴丰眠填了三个空。

邹鸣瞥一眼卷子,说:“前两题对的,第三题错了。”

“真的啊?”吴丰眠很惊喜的样子,“我还以为一个都不对呢!”

邹鸣在这个教室里难得地感受到了“自己学习还不错”这件事。他按捺住自己有些欣慰的心情,给吴丰眠讲了那道他做错的题。

吴丰眠越听越觉得高兴:“我就是这里变换的时候错了,其实本来也是可以写对的。”

“嗯。”

“那你再给我说说我做对的这两道。”

“行。你看这里说f(x)等于……”

课间很快就过去,铃声响了之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数字:“前8题的答案,比较简单,有需要讲的吗?”

台下一片安静。

“那我们直接看第九题,平面直角坐标系……”

偶尔有学生打断老师提问,一来一回的,说着吴丰眠听不懂的话。拿着笔的手慢慢放下,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侧脸去看认真做着笔记的邹鸣。

不知过了多久,邹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用嘴型问“怎么了”。

吴丰眠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说:“没事,就是觉得你有点远。”

29.

夏天来了,高二下学期快要结束了。

邹鸣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了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打电话的吴丰眠,他似乎在和人争执着什么。等他走近时,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

吴丰眠见到来人,用力地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几下,有些烦躁地说:“我后妈给我换了个画室,听都没听说过的。”

邹鸣微微蹙眉:“你爸知道吗?”

“我弟弟只比我小四个月,你觉得这样的爸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邹鸣还想宽慰一下吴丰眠,吴丰眠就先说:“我没事。”他扬起一个笑,问:“去吃饭吗?”

印象里,吴丰眠好像一直都是笑的,邹鸣和他在一块也常常觉得快乐,因此这一点小插曲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30.

有越来越多的人打趣吴丰眠和邹鸣的关系。邹鸣没把那些声音当回事,直到吴丰眠对他告白。他在那一刻好像才忽然意识到“吴丰眠喜欢他”这样事,或者说,从那一刻开始不得不正面面对这件事。

吴丰眠在等他的答复,面对面地等。

“我喜欢你。”吴丰眠又这么说了一次。

邹鸣想起有年圣诞,中央广场飞着人造的雪,他也对一个女孩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后面还跟了一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邹鸣:“所以呢?”

吴丰眠的面色白了白:“啊——我……那你、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让他跟着自己上竞赛班,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打长长的语音……可是、可是……

“我是直男。”

邹鸣其实很诧异过去了一年多他居然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的细节,记得他在说出这句话后吴丰眠嘴角垂了下来,像是要哭的样子,也记得他在那一刻的慌乱和无措。

但吴丰眠永远会在别人开解他之前先开解好自己。

“那对不起啦,给你造成困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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