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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又在襜布上擦了擦,去帮厨夫剖鱼。怀桢看不得他做这些,拉拉他的衣袖:“我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怀枳大概仍不想理他的,但在下人面前拉拉扯扯须不好看,终于微微侧过身,很急促地小声道:“你说的话也不好听,我何必给自己找堵。”

怀桢一怔。

怀枳眼帘微合,眼角下垂,这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出来,就像已经诉尽了他满腹的委屈。

啊。

怀桢怔怔地想。

哥哥的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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襜,古代的围裙:)

Ps.为写这一章认真学习了沈从文《从文物来谈谈古人的胡子问题》,原来秦汉文物里男子蓄须不蓄须、蓄何种样式胡须的都大有人在,上层统治者还有很多不蓄须,而且那些记载为“面如冠玉”“貌如好女”的大帅哥(比如陈平)肯定也是不蓄须的,那么wuli哥哥当然要每天刮胡子做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哥哥啦!

大家冬至快乐!!!

第147章 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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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桢咳嗽两声,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此刻举止的不妥,放开哥哥,假模假式地道:“君子远庖厨,哥哥不听圣人言了么?”

怀枳道:“你不是爱吃鱼?”

怀桢一愣,还未想好回击的话,怀枳已帮着厨夫将那条鱼剖好了蒸上,此刻又坐在一旁默默地摘洗青菜。怀桢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蹲下,还非要将脑袋凑过来,同他大眼瞪小眼:“皇上既这么闲,孤把章奏多分您两本。”

怀枳丝毫不怵地抬眼瞧他。小孩儿是他带大的,那一肚子坏水晃出来都能听见响。忽而怀枳笑了一笑,手掌一拍水盆边沿,怀桢“啊”地惊叫一声,就被溅了一身的水,顿时气急败坏:“我再不要跟你说话了!”抬脚就要走,却被怀枳拉住大袖底下的手。

哥哥似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指尖挠上去,有些暗暗地痒。

而后哥哥的手便松开,一脸泰然自若,只有耳根仍带着红。

怀桢只觉后头那几个厨夫的眼神都要在他背上盯出窟窿,立刻攥紧了手往外走,一直走到了寝殿的羽人灯下,才摊开手掌。

原来是一小方蜜饯,装在精致的铜盒里,拿出来,一口就没了。

他朝后躺倒在大床上,感受着蜜饯化在口中,气味浸润四体,连腮帮子都在微微地发酸。

*

今晚吃了天子亲自做的鱼,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谁料喉咙里卡了两回鱼刺,到后来怀枳索性把盘子挪远,不给他吃了。怀桢不高兴地皱起眉,像个小老头似地戳着碗不说话,怀枳看他半晌,只好默默剔了刺又将鱼肉夹给他。

怀桢这下满意了,三两口解决掉又嗷嗷待哺地盯着哥哥,还笑:“明明我小的时候,哥哥也这样喂我的。”

怀枳道:“你如今还小么?”

怀桢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像白水银里颤动着黑水银,“我小不小,哥哥最清楚。”

怀枳被他气笑:“胡闹,坐好!”

怀桢偏不坐好,身子歪过来,伸筷子去夹哥哥碗里的肉。过去教的什么礼义廉耻,食不言寝不语,竟是全被他抛到脑后去了。怀枳险被他扑倒,连忙抱住他腰,声音也温软了下来:“今日怎么格外娇气。”

怀桢道:“是你让我撒娇的,又嫌我娇气。”

“没有嫌你。”怀枳的手在他腰背上抚了抚,“你是我惯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么?”

怀桢只将脸都闷进哥哥怀里。他好像又犯了别扭,但这一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哥哥就在他面前,就在他眼中,他却生出不可向迩的眷恋,好像无论如何抱紧,都终有一日要从指尖流散去。

——可以相信吗?可以相信哥哥吗?

“别怕。”怀枳吻了吻他的发顶,“乖小六儿。”

“谁说我怕了。”怀桢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我有什么好怕?”

怀枳笑笑。

这一顿饭终于是在“胡闹”中吃完,怀桢放下了碗,便径自去沐浴了。宜寿等人上来收拾膳盘,便见皇帝一个人正立在房中,轻轻地拨弄那一盏已敝旧的羽人灯。

铜盘上新近刚注满了灯油,稍稍一拨灯芯,火光便耀动起来,将满室都照映得流光溢彩。在这扑朔流动的光影中,却唯有皇帝的目光是凝滞的,像是停在半空,时刻等待着呼啸的坠落。

宜寿也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由久安呈上。

“这是御史大夫寺并朝中诸卿一同拟定的元会仪章程,细节犹有可商,还请陛下过目。”久安如今是安安分分、缩手缩脚的了,低着头将简册高举过顶,由皇帝拿走。

“朕知道了。”怀枳也不看这些,径自平静地数过去,“鸿胪寺掌四夷藩属,宗正寺掌宗室亲戚,奉常寺掌祭祀礼制,太仆掌车马,将作掌宫阙……所有这些诸卿官员,让他们各自拟出自己在元会上的职分安排与朕,朕接下来,都要一一召见。”

久安听了,一个激灵,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要改弦更张,在元会上,有什么大事要做不成?但明明今日早晨,还听闻御史大夫有意改元,却在皇上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以他的小小脑袋,横竖也想不明白,只能先领命了。

仆婢们不多时也就退下,殿中熏香燃起,吹散了方才的酒肉气味。怀枳看了一会儿书案上的奏疏,忽觉怀桢这回沐浴,似乎去得有些久了。

*

常华殿的浴池并不算大。虽然用鹅卵石铺出了一方看似天然的池塘,但其实并非因地脉自生的温泉,而是每回都要添入热水及五石,供人发汗驱寒。这是怀枳当初将常华殿送给弟弟时就做好的设计,谁料怀桢自己却尚未真用过几次。

他在这温热的水流中耽留得久了些,水是温柔的,也是无情的,他将自己沉下去,就像沉进深渊的怀抱。

几日前,云翁来向他辞行了。

湛湛的灯光落进水底,探出安静的锋芒。模糊一片的视阈,像落着那一日的雪花。

那时候怀桢还在常华殿外的梅园中寻找他的蛐蛐儿。但寒冬时节,哪里还有鸣虫?绕来绕去,翻土掀泥,只是沾得满身灰扑扑的。听见云翁说话,他还反应了片刻,才愣愣地站起。

云翁说,他要走了。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看造化与天机。他要走了,也许能死,也许仍不能死,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再把自己困在前世的野望之中。

“等等!”怀桢有些着急地走了两步,又停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尽管云翁只是个装神弄鬼、无官无秩的方士,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明白怀桢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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