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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

哥哥眼神里的雾气也像落成了水,流淌,回旋。

他凝望着弟弟,好像在说——

来爱我吧,来相信我吧。

相信我会继续,永远,很努力地爱你。永不衰竭。

*

不知过了多久,在逼仄的墙角,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怀桢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垮了下来。

他好累了,他自作主张了这么久,如今,他终于也想歇息。不论终点是什么——哥哥会带着他去。

他像被剥了壳的小螃蟹,笨拙地张开双手。怀枳低下身子,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一边捞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很快,怀枳就感觉到弟弟的五指都攥紧了他背上的衣衫。

他忍了这样久,他辛苦了这样久了。

“乖。”怀枳的鼻息里发出一声不伤人的轻笑,转瞬融化成叹息,“我的乖小六儿。”

他的手掌贴在弟弟的背脊按了按,怀桢便被迫投进了他的怀里,像飞鸟投入树林,像涟漪投入了海。从发丝纠缠的缝隙里,看见微红的耳根,怀枳又伸舌头舔了舔。怀桢连忙捂住,压低声音闷道:“阿宝……阿宝还在。”

怀枳道:“你想做什么?”

怀桢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我……我不想做什么。”他张口结舌。

怀枳便笑。今晚他总是笑,像胸有成竹,像睥睨万物。怀桢曾经是多么怨恨哥哥的傲慢啊,可如今才辨出,这傲慢中还含着潮湿的暧昧,缠着怀桢的身体,鼓动怀桢的心脉。

也许在哥哥这里,生与死,真的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

也许在哥哥这里,他的命运……他的一切命运,都可以得到安置。

*

数日后的清晨,尚书台接诏。往后一应奏报,尚书台拣择之后,不必再经齐王,皆由大司马张闻先送常华殿御审。

第146章 双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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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天子亲政的风向已愈来愈明朗,日子也确切地指向了元会,咸宁六年的第一日。

朝中多有蠢动。张闻先一朝得势,虽本人谨小慎微,但府邸前已是车辙遍布,门庭若市。其他擅长摇摆的大臣早已看准机遇,要将此次天子亲自出席的元会办得史无前例地风光,以彰显与此前三年的根本不同。还有几名待诏金马门的儒生忙不迭上表,称皇帝亲临元会,将是万邦之幸,不若趁此机会,改元正历,以象万物之更始。御史大夫杨标在转呈这些奏表时,更特意多拟了几个年号供皇帝选择。

常华殿中的帘帷都高高卷起,齐王仍是歪着身子坐在御榻上,听闻此奏,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将眼风斜斜递到身边。

在御榻的另一边,皇帝正倚在案前读一卷书,不言不笑。杨标原本还慷慨激昂的,说到最后发现也没人应声,声气就渐渐弱了下去:“……此事重大,还请陛下、殿下参酌。”

片刻的寂静后,是齐王怀桢先笑开:“这个,孤可说不得,要皇上定夺。”

杨标讪笑,仍含着些期待讨好看向皇帝。今上性情宽仁,朝野皆知,与一向任性无赖的齐王是很不同的。何况改元的提议,于皇帝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想不出皇帝有任何理由不御准。

皇帝终于抬起眼,目光扫过帘前这四五个公卿大臣。忽而将笔轻轻抛到了案上:“万物更始,更什么始?旁人不知事理的听了,还要以为朕过去三年是死的。”

杨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是他身后的儒生反应快,立刻扑通跪了下来,高呼请罪,道自己绝无此意。杨标也不甘落于人后,赶紧跪地求饶。

齐王扑哧一声笑了,眼睛里清亮亮的,像觉得很有趣。还要耍赖一般补一句:“但杨公说的也不无道理,今年元会的确要比往年都盛大一些,天子亲临,不可怠慢了。”

这话听来是帮杨标找补,杨标自然千恩万谢,抹着额上的汗珠领着人战战兢兢退下。皇帝一言不发,怀桢撑着下巴看他,直到皇帝发了话:“你都有主意,还问我做什么?”

怀桢道:“往后我的主意就不算数啦。”

皇帝霍然站起身来,径自往偏厢走去。怀桢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又将身子滑进了软绵绵的御榻里,双脚换了个姿势,左腿叠右腿地晃荡着。

最近他同哥哥总是有些别扭的。自那一日后,他虽然有所松动,但这一世以来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却还从未学会如何对一个人坦诚。于是混沌里,又有种破罐破摔的耍赖的心情。

哥哥别管他就好了。

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死就好了。

他茫茫然地,思绪也飘飘荡荡。有时想到母亲,有时想到立德。但更多的还是在想哥哥。想起今日清晨,哥哥为怕旁人搅他睡觉,一个人偷偷摸摸去刮胡子。拿惯了刀笔的哥哥却不擅长做这种事,下巴刮破了皮,来叫他时,他没忍住,抓着哥哥衣袖踮脚舔了一下。

哥哥就脸红了。

其实再一细想,哥哥是经常脸红的。尤其在床上,当哥哥抱紧了他,下身耸动,即将高潮的刹那,哥哥凝视着他,眼睛里就像有一片汹涌的海。波涛阵阵,电闪雷鸣。哥哥锁骨上的女贞花好像都会比平常开得更盛,像在二人一声比一声更激烈的喘息中迎接着飞溅的海浪。

哥哥就在这种酷烈的快感中脸红起来,眼尾也会带上一抹,仿佛对他无奈,但是纵容了,因此只有安静的眷恋。

怀桢慢慢地坐起身。不承认自己想哥哥想得有些硬了,弓着身子踮着脚往厨下走去,想瞧瞧宜寿备了什么菜。途中还特意绕开了哥哥的书房。厨房与寝殿原本不通,是近来才终于为方便而辟了一扇小门。

——“哗啦!”

一条鲜活的鲈鱼突然从水中蹦起,“啪”地掉在了怀桢脚边地面上,溅了他一腿的水。

——“阿桢?”

怀桢呆呆地看了看鱼,又呆呆地抬起头。

孰料哥哥比他更呆。身上系了一条铁灰色的襜布,两边袍袖都卷了起来,像下人一样扎紧,露出结实的小臂,手上还满是晶亮的水渍。

怀桢顿了顿,问道:“你过来做什么?”虽然辟了小门,但那小门绝不是给天子行走的。

怀枳不回答,只蹲下身去捞那条鱼。鱼身溜滑,在怀桢身边左腾右挪,怀枳投鼠忌器,抓得很是狼狈。但就是一直也不看怀桢。

最后是怀桢拿过一只烧火钳,将鱼在地上叉住,表情很是凶狠地盯住哥哥:“你过来做什么?”

他今天非要得一个解释不可。

怀枳从那烧火钳底下将鲈鱼救出来,终于放回了砧板上去。后头太官的厨夫们已经愣了神,要待皇帝低声吩咐几句,才蓦地醒过来开始干活。

怀枳自顾自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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