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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稚气,神色却肃然,走在前列。虎师被坚执锐军纪严明,听说他功不可没。
而昭王殿下白马银枪,不疾不徐行在轻骑最前端。从二楼侧目看去,他老人家似乎心情不怎么样,完全瞧不出刚刚打了一场大捷。
清减多了,谢竟暗道。
五官轮廓愈加明晰,身形却更挺拔,果有“战神”之风。
谢竟几乎是下意识地去寻那银甲红袍间的一抹玉色,视线留驻得久了些,才恍然醒神,告诉自己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已走出几十步的昭王忽然驻了马。
身后上千亲卫几乎同时停下,不动如山,静待着主帅下达号令。
陆令从却只是牵住缰绳,在马上微微侧过身去,回首,望着他刚刚经过的那一片酒旗错落的商户二楼,视线有些疑惑地停驻了半晌。
他的手抚了抚左衽怀璧之处。没由来的,蓦地有一丝心悸。
第3章 一.二
太守府的酒前后也就只温了一巡。
北人此次吃了大亏,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一两日之内只怕还有动作。何诰在筵席撤后又着人来请过一次,道昭王与副帅李将军等人就在府内安置,问“吴先生可愿往一见”,却仍被谢竟以“睡下了”婉拒。
方才陌上匆匆一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陆令从并未看到谢竟,故此刻他也无心再去周旋——三年都已来过,日后横竖免不了一见,又何必急这一时。
更何况,要是他去了,昭王亲卫直接黑压压拜倒一片,再把何老大人吓着,那就不好了。
鼓声在五更未到时骤然响起,划破长夜惊落繁星满天。虽说没料到这些戎狄会这么快就上门讨打,但昭王毕竟是三巡酒后仍百步穿杨的海量,早在探子传回敌情时便提枪上马,引虎师儿郎出城迎战去了。
一炷香后,未及束发的谢竟匆匆登上瞭台时,不得不感叹,无愧三年枕戈待旦,果真熬人。
须知昔年昭王府内,“起床”是天字第一号的头等难事。孩子们年幼嗜睡倒也罢了,他们两个夜里贪欢久了醒时日上三竿,亦非罕事。
何诰已在台上观望多时,此刻回身向谢竟道:“先遣便是漠北王帐下良将,我瞧着来者不善,恐还有援兵——殿下昨儿到底斩了哪一个,引得蛮子这样来寻仇?”
谢竟前夜回太守府后,专程去清点了新入库的战利品,此刻略一沉吟,道:“鞍辔、甲胄都是上等,战马却精壮不足。且那刀刃口未开透——杀人不够多。应是漠北王的兄弟,平日里不怎么提刀的,看雍州好欺负想来捞一笔,不想正撞在昭王枪尖上。”
也没有兵书上会讲这些漠北王廷底细,谢竟全是流落市井时从南北商队的闲谈里听来的。
何诰思索一时,忧道:“当面叫阵、城下交锋,殿下自然无惧,可倘若被蛮人引入大漠,只怕要胶着起来。”
谢竟定睛远观城下阵势,良久才近乎自语道:“他不会。”
何诰在旁疑道:“你怎晓得?”
谢竟一愣,自知失言,向何诰解释:“大人请看,阵里亲卫是精锐不假,但毕竟只千余人,敌众我寡再拖延下去,乃是大忌。可是城外尚驻有虎师三万,却迟迟不见踪影。”
何诰蹙眉:“你是说......北方?”
谢竟道:“虎师最擅夜行,不见人便不闻声。殿下只怕早已传了令给余部,北方布阵,断敌先锋退路与援军来路,两面兼顾,前后伏围。”
何诰颔首,但仍忧色不退,心中隐隐不安。
拂晓时分起了风,本该大亮的天光却是灰蒙蒙一片。塞北之风本毫无规律可寻,更难觅踪迹,此时携大漠黄沙压城,带粗粝砂石扑面而来,割得人生疼。一瞬间寰宇吹彻,不辨昏昼,耳畔犹如狼嚎鬼哭。
何诰急向谢竟道:“这风不对!”
谢竟双眉深锁:“蛮人等的便是此时。塞上开阔,夜间天象可测,他们只怕早算好了这场风。”
瞭台远望,遥遥已能看到漠上兵马披黄尘而来。城下却是难状全貌,虎师虽勇,毕竟对地形不熟悉,若是沙尘一到便只能退守,敌寇正好趁此时突围与援军会合,倘再深入,情势大率不妙。
何诰急言“不可退”,但是一时间难将信传下城去,眼见着虎师兵分三路,在风沙与敌骑逼压下向两翼退开,而中路由昭王亲率,直面敌将援军,黄沙矇昧中只怕一时半刻难脱身。
谢竟面色沉沉,忽眸光一闪,疾步奔上城楼,向左右令道:“取画角!”
片刻后,雍州城头角声凌霄而起,霎时震裂黄云千丈,天地色变。
一声促,左翼长舒,绞!
二声一长一促,右翼包抄,卷!
三声长,中路直下,斩!
城下阵前,陆令从闻声惊回首,尘沙里破空一眼直望向城头。
只须臾,他引马横枪纵身迎入狂风,喝道:
“从令!”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急,埃土将散时虎师左右两翼终于接起,拦腰断了敌军前路,瓮中之鳖自不必提,后来者见趁势突入无望,不得已也调转方向且战且退。
瞭台上何诰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禁眼神沉了沉,朝熹微晨光里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望去。
虎师何以纵横四野难寻敌手?主帅事事当先是其一,军纪极尽严明是其次,再次便是——三万人马攻守进退,俱凭角声号令。长声促声不一,来回组合,据传足有九九八十一种,乃昭王所创,世无其二。倘非同虎师交战过百千回,只怕半分摸不透。
这等军机要密,恐不是坊间巷里能听得到的罢。
虎师收兵,陆令从当先纵马,几乎以冲锋之迅疾奔回城下。驻守城门的将士被这阵势唬住了,以为昭王殿下方才那一仗不够尽兴,还要再拿他们练练手。
何诰与谢竟还至太守府中,管家来报说昭王有令,命何大人与——指名道姓——“方才城上吹角者”,立刻往正厅议事,不得耽搁。
谢竟推却道:“粗服乱头,恐辱了殿下视听。”
何诰捋髭,一面想着“看你小子这回哪里躲”,一面道:“无妨,殿下素性不拘小节,想来不会怪罪。”
谢竟无法,情知事已至此再难推辞,只好应下。
一路随着何诰绕过偏院行经穿堂,踏上游廊遥看,早已长身负手立于厅当中的,正是昭王陆令从。
闻得脚步声,他侧了侧身,回首向厅外望去。
那一刹谢竟避无可避,陆令从的回眸惊雷轰顶般直撞进了他眼底。
三年前长诀于神龙殿外公车门下,瓢泼大雨混杂着血水泥泞了面目,谢竟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陆令从最后一眼。
幸今日见故人眉目如旧,瞧不出岁月催磨——额角却添新伤了。
何诰进正厅见礼,随即让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