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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干些什么似的,四下里瞧瞧,就瞥见了医女留下的药方。

“哦,对对,我那胡乱抓的草药,自然是不能喝了。趁着天色还早,我赶紧上街去把方子上的药材买齐了,今晚就煎上,一切都得按吩咐来。”

他正要出去,一拍脑袋又道:“瞧我,险些又给忘了。灶上还炖着甜汤,这会儿正该是好喝的时候,我先给您舀一碗来。小殿下在您肚子里,一定也喝得高兴。”

崔冉瞧着他那样稳重妥帖的一个人,也忽地变得手忙脚乱,忙前忙后没个完,脸上一派喜气盈盈,心里忽地很是微妙。

仿佛应当是高兴的,但又伴随着隐约的慌张。

在他年少时的幻想里,嫁人后自然该是举案齐眉,儿女绕膝,可他从未真的想象过,自己成为父亲时,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一切好像都来得太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小阏氏因为他的出身,始终都不喜欢他,已故的大可汗也因他曾是陈国的皇子,对他颇有些忌讳,哪怕赫连姝当众请求赐婚,亦不能够答允。

陈国的血脉,是不应该汇入北凉皇室的宗谱中的。这在从前,是一件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考量的事,可是如今,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忽地一下就被摆到了台面上。

赫连姝很快就是北凉的新任大可汗了,这个孩子,在她的皇宫中应该置于何地呢?

如今的他,在她的心里还是一个暴死在宗正寺的人,当他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会高兴吗?她会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他明知道医女嘱咐他不要多思,心里的念头却百转千回,消解不去。

他听着老李头重新收拾整齐,出门买药,他只轻轻地拥住腹中那个还不能被感知的生命,倚靠在床头,看着日影一点一点地西斜。

“你想不想你娘亲?”他将手拢在小腹上,轻声道。

第77章 77 . 堤上闻莺(二) 孕中多思也是常事。(……

局面稳定得比他预想中更快。

兵变后不足一月, 白龙城中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小股乱党都被逐一剿灭,百姓重新上街做起日常的营生来, 人心渐定, 一切如旧。

崔冉哪怕是足不出户, 坐在院子里也能听见外面街巷上的走动声、叫卖声, 不绝于耳,熙熙攘攘。

老李头自从知道他有孕, 越发伺候得上心,每日里忙前忙后的,生怕哪里不周到,让他瞧着, 心里也过意不去。

“李伯伯,您别忙了,坐一会儿吧。”他道, “左右我也还没到月份大的时候, 没有那样费事。”

“正是月份小,才要格外当心呢。”对面笑眯眯的, “要是让您和肚子里的孩子受了委屈, 大可汗头一个就要拿老奴是问了。”

他自然是玩笑话,崔冉听着,却不由得怔了一怔。

是啊,大可汗。

如今的赫连姝, 虽还未行正式的登基礼,但城中上下,却早已自然而然地拿她当新任大可汗来看待了,称呼上也很懂得眼色, 改口很快。

毕竟,这位新君的雷霆手段,是众人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多有耳闻的。陈兵宫门,诛杀血亲,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掌握朝纲,令人既敬畏,且叹服。

她已经是大可汗了。

他脸上的几分怅然,没能逃过老李头的眼睛。

“老奴可得把您给照顾好喽,”对面脸上堆着笑,轻声慢语,“到时候大可汗见着你,知道您不但活着,还有了身孕,一定别提多高兴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仍是没说话。

眼前的人就自言自语:“咱们家殿下说了今日过来,按说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下去,没多大工夫,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叩门声。

老李头弓着腰,忙忙地去开门。

只听见他道了一句“给殿下请安”,还没来得及说旁的话,就见一个身影飞快地从门外闯进来,站到院子里,只停住脚步张望了一下,就一眼看见了坐在廊下的崔冉,像只小鸟雀一样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公子!公子原来真的没有死。”

来人蓦地一声哭喊,惹得崔冉都怔了一怔。

他在这处小院里藏身这么久,每日只与老李头平静相对,两人俱是安静温吞的性子,倒是许久没有听见过这样鲜活的声音了。

后面的老李头迎了赫连媖进门,见到这一幕,忙忙地迈步赶过来,口中道:“小心些,莫要压着你们公子腹中的孩子了。”

眼前人这才像醒过神来一样,急忙弹开,慌张道:“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公子你没事吧?”

崔冉望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笑。正是这个毛手毛脚的样子,才倍感亲切。

“放心,我没事。”他温声道,“孩子还小呢,压不着。”

鹦哥儿比从前瘦了,圆圆的小脸也清减下去几分,显露出尖尖的下巴来,两眼红通通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看就是来的路上也没少哭。

此刻拉着崔冉,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下来,瘪着嘴道:“你是真的公子吧?没有在骗人吧?”

声音哽咽,透着莫大的委屈。

崔冉的心头不由得一酸,还没来得及答他,就见赫连媖大步从门边走过来,笑声仍是爽朗。

“我在路上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只管不信,拿我当骗子瞧。眼下亲眼见着了你们家公子,我的嫌疑可以洗脱了吧?”

让她一说,鹦哥儿也不好意思起来,只抹着泪点头,又哭又笑的,顾不上说话。

崔冉伸手替他擦了擦脸,又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少年的额发毛茸茸的,靠在他胸口,像是什么乖巧的小动物,惹得人心里一片软。

“多谢四殿下。”他抬头道,“这些日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可千万别这么说。”对面连忙摆手,“要是让姐姐瞧见,姐夫你对我这么客气,没准回过头来背地里怎么呲我呢。”

说得一众人都忍不住笑,尤其是鹦哥儿,一边咧嘴,一边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格外有趣。

赫连媖自己找凳子坐了,道:“如今外面的局势差不多安定下来了,罪臣党羽已经杀的杀,抓的抓,大皇女那里也没有听说再有什么异动。姐姐前阵子真是忙得连觉也不睡,近几日仿佛好些了。”

他低着头眨了眨眼,只觉得心被向上微微一提,既酸且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但最终问出来的话,却与那个人并没有关系。

“大皇女,就这样放过去了吗?”

对面显然不解其意,点点头道:“大皇女是个聪明人,向来懂得明哲保身。她前阵子也没有同那些乱党牵连太深,态度很是游离,眼看着乱党式微,姐姐坐稳了金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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