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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对上裴缜清亮的视线,拒绝的话就有些难以出口起来。或许是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冷眼,明白那是什么滋味,因此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太愿意给人难堪,要是只有他和裴缜两人还好,但现下还当着余不行的面,成南的脚底不安地蹭着地面,怎么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最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绝望又违心地点了头。
“好吧。”裴缜看起来十分无奈,“过段时间我能自由出门了就来找你。”
他矜持地冲笑得合不拢嘴的余不行略一颔首:“家里人还在等我,今日就先告辞了。”
余不行慌忙拱手:“再会再会!”
裴缜稳重地转过身,朝远处停靠的马车走去,嘴角的笑意却随着步子越来越重,十几步路后就彻底绷不住了,咧着嘴笑开,眼角眉梢都是少年人挡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在京城并不缺朋友,甚至无数的人都抢着求着想和他做朋友,但到了霖川,他对这个地方只有满心的抗拒,一直到方才都是可有可无的陌生。
然而现在,除了城中坐落的裴府,他在霖川也有了其他熟悉的人和等着他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还算不赖。
第8章 朋友
十天之后,裴缜终于彻底解了禁足,恢复自由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成南。
他在家关了一个月,再出来霖川的春天已过去大半,河岸边的桃花全没了踪影,枝头上倒是点缀起不少小小的碧桃,拂过身侧的风愈加和暖,已是有了些初夏之态。
裴缜在霖河边逛了一圈,没找到成南,先碰见了余不行。
余不行原本正靠在墙边上晒太阳,嘴里叼了片叶子,见裴缜过来,他将那叶子咬进嘴里,嚼吧嚼吧两下咽了,然后翻身起来,笑嘻嘻地喊他:“少爷来了!”
裴缜对这人的印象比其他乞丐要好些,他和成南看起来都干净,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挑起来,虽是显得有些混不吝,但也少了些其他乞丐身上的唯喏,让裴缜不至于那么不自在。
余不行露着一口大白牙,听说裴缜是来找成南的,立马热情地给他引路,一边走还一边介绍,把成南常去的地儿全说了出来。
拐过几条街,霖河没了影子,眼前出现一条不算很宽的胡同。两侧的人家院子里种了树,枝条伸出来,阴凉将胡同都盖了大半。
成南果真坐在一片绿意下面,正呆呆地仰头看着上面,也不知这次又是被什么吸引了视线。
裴缜见了他心里就觉得高兴,抬步便要过去,却听余不行在身后“诶”了一声。
他回头,余不行却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笑。
裴缜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去,刚一走,余不行又咳了一声。
裴缜一瞬间福至心灵,蓦地反应过来他在等什么。
他掏出几块碎银来,挑眉回头看向余不行,余不行果然立马嘴要咧到耳朵根。
眼前的乞丐虽是贪财,裴缜却也没觉得恼,揣在怀里的这些银子本就是他出门前,想到那日给乞丐们的允诺专门拿的。
只不过他平日里的零花钱也没多少,在数额上颇为纠结了一会儿,少了觉得拿不出去手,多了又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一咬牙拿了几块碎银,毕竟当日话放得气派,不能让人给看轻了。
余不行十几年了没一下见过那么多银子,手搓了又搓,这才上前来接。
裴缜递给他时嘱咐:“这些银子你拿去和其他的乞丐分一分。”
余不行答应得极好:“好嘞好嘞没问题!”
银子一到手,他甩下句“谢谢裴少爷”,便一溜烟没影了。
这回没了其他事,裴缜心满意足地回头准备去找成南,谁知一回头,却看到那小叫花子正猫着脚步贴着墙根想溜。
“成南!”他拧眉喊道。
不喊还好,他一喊,成南跑得更快了。
裴缜跟着追上去,结果这小叫花子跑起来还挺快,裴缜想起来什么,冲着前面喊道:“我给你带了枣花糕!可好吃了!特别好吃!”
成南恨死了他那没出息的嘴和腿。
片刻后,两人并肩坐在墙根边上,裴缜的气息还有些喘不匀,偏头看着成南气鼓鼓地吃枣花糕。
他有些想不明白:“不是,你看见我跑什么?”
成南低头看着自己身前摆着的鲤鱼碗沿上的缺口,没吭声。
裴缜又问他:“那天你不还说咱们是朋友么?”
成南平白受了诬赖,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我没说,是余不行说的。”
他这句话出口,裴缜不说话了,微微沉着眼盯着他看。
成南垂回眼去,继续默不作声地吃枣花糕,半晌,他终于受不住投在身上的视线,把手里的枣花糕掰了一块没咬过的地方,示好一般递向裴缜。
裴缜气哼哼地转过头去,没接他的。
他不说话,成南也不敢说话,继续默不作声地蹲在旁边吃枣花糕。
糕点并不算大,但他吃得很珍惜,一只手在下面接着碎渣,又小心地捏着吃掉,每一丝味道似是都要慢慢地品。吃着吃着,他渐渐忘了旁边还在生气的裴缜,身前的阳光那样好,他手里还有那么完整的、没被人咬过的枣花糕,哪一样都让他觉得很满足,很高兴。
裴缜终是别不住劲,扭回头来去看成南,见他乖乖巧巧吃糕点的模样,心里突然软了一下,眉间拧的结也稍微舒展开来。
“喂,”他别别扭扭地开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当朋友?”
成南不知道裴缜干什么非缠着他,他想了想,问道:“什么是朋友?”
他从来没有过这东西,以前最亲近的人是爷爷,后来崔瘸子死了,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余不行、李老三和其他的乞丐,但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这两个字,成南也没听其他乞丐说过。倒是先前学堂里的先生念叨过几嘴,但那都是当故事听的,轮到自己身上,成南仍旧闹不清那是什么。
“朋友嘛,”裴缜说得不甚在意,“就是一块玩呗,又不会要了你的一块肉去,哪用那么为难?”
他见成南有所松动,凑近了诱惑道:“以后我每次来都给你带好吃的,糖葫芦、桂花糖、大鸡腿……”
他清楚地看见成南吞咽了下口水,但这小叫花子不知在想什么,仍是未松口。
过了一会儿,成南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我能给你什么呢?”
他知道凡事有来必有往,裴缜可以给他那么多好东西,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能拿什么出来给裴缜。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忽然少有地感到有些难过。
裴缜似是也没料到他这样问:“我什么都有,不用你给我什么,你就陪着我一块玩就行,我来找你的时候不能赶我。”
“就这样?”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