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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后脑勺:“反正我这人打小就记仇,卖给他几块贵点儿的田地而已,他冯渊冯长水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

“人家跋山涉水不远万里从燕京城来投奔你,被你用几个庄子就空手套白狼地挖空了家底,现在还得亲手撸起袖子在缙云村里耕种,这可不是大人有大量就能一口带过的问题啊?”余东羿笑道,“再说了,冯渊以前又没欺负过你,怀老弟你这记得算哪门子的仇呢?”

“堂兄不记得了?”余怀愤愤然道,“当年你拐带邵钦被太傅府断绝了师门关系,余相昭告天下的文书又传得满城风雨,墙倒众人推,世人皆因知道了你不是余相亲子就纷纷避你如蛇蝎,那时候冯长水在哪里?”

余东羿道:“他是袖手旁观了,倒也没落井下石不是?”

“屁!”余怀啐了一口道,“老弟我专程从渝城赶来京探望堂哥你,却找不到你和邵钦人在哪儿。全赖冯渊!他个死人脸明明知道你俩新搬的住处,却死活不肯开口告诉我一声,害得我错过了堂哥今生唯一一次的成婚。”

余东羿失笑道:“那会儿你官还不大吧?我周围各方人马盯着,仇家又多,他怕你挨着我不小心惹祸上身。”

余怀道:“就算如此!他也私吞了我送给你和邵钦的新婚贺礼!其心可诛!”

“这你可真是冤枉人家了,”余东羿薅了他肥脖子一把,语重心长地说,“钱冯渊都一五一十地替你给送来了,他甚至还在里头自己添了点儿碎银。邵钦这会儿估计都对这事儿还留有印象。是我没来得及当面谢谢老弟你。多亏你俩,那阵子我和邵钦才有了周转的余钱。”

余怀张大了嘴,惊讶说:“居然有这么大的误会?冯师兄怎么也不解释解释?那我岂不是白害得他跟那娇滴滴的小男|妾在荒郊野岭自力更生了吗?”

“哦?他还把归鹤带来渝城了?”余东羿挑眉。

·

话说起故人,九年前,余东羿为戏耍情敌晏广义特意来到了燕京小秦淮,在那里他结识了小秦淮“曳月”画舫的花魁“归鹤公子”。

归鹤公子是个佳人,年纪轻轻却身负血海深仇。为给自小照顾他的男倌“青君”报仇,归鹤一个清倌不惜出卖|身体只为能打探到余尚书二子燕京知府余怀明的消息,并藉由搜寻到的黑料扳倒余怀明。

彼时那年归鹤才十七岁,正和余东羿现在的身体年岁一样大。

余东羿瞧小归鹤样貌嫩、年纪浅、一腔嗓音又格外酷似邵钦,索性在利用归鹤骗过情敌之后,给这小家伙指了一条明路——他的师兄、清流代表、大理寺卿冯渊冯长水。

小归鹤是听话的,持着余东羿留的字帖,他找上了大理寺,凭借一身花魁风雅略使以手段,就成功攫取了冯渊的欢心。

半年后,余成明暴毙,死于凌霄卫刺杀。

再数月后,燕京大照金玉帝举行照天游祭,余东羿与邵钦二人自沧浪宫地下河逃走,余氏篡权谋位,率余氏大军于凌霄塔与阉党派系决战,就此惨败。

冯渊本是清流一派,不沾染是非,可耐不住冯家也是燕京城里响当当的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潘无咎本就见不得慎儿身边这些与他亲近的所谓师门兄长,在朝堂上对冯渊那是尖声刺语。?

这样没过多久,冯渊逼不得已地率一众家眷举家逃往江南。熟料到了江南一看,苏扬诸姓居然也被凌霄卫搅和得鸡犬不宁。

阴差阳错之中,冯渊只得带着他的心仪之人归鹤,来到了地处西南地渝城。

将将好,渝城太守余怀与冯渊同是出自邵太傅一家师门之下,看在这点儿情谊的份上,渝城太守收留了冯家。

按说事情到渝城就该尽了,自己一家人也能继续安居乐业,在此休养生息。

冯渊也这样想。可任凭他一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渝城太守是个记仇的心机胖子,竟在田庄的事上摆了他一道。

是的,渝城太守说要卖给冯渊几个供他们族人吃用的田庄,而且狮子一开口就说要卖三万两,正好是冯渊手里仅剩的全部银两。

不买?不买就别留在渝州余太守的地盘,赶紧打包去苏州扬州找凌霄卫,继续像那几个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江南世家一样任由九千岁磋磨。

买,但是太贵?贵是贵了点儿,但只要勤勤恳恳继续耕种,田里还有出息,总不至于饿死不是?

于是冯渊好生生一个读书人,硬生生被逼成了田间地头躬着腰的农夫,这么一耕,就是八年。他带领族人耕种了八年,才勉强多买了几亩地,又成了能握笔吟诗的地|主阶级。

·

余东羿听完心都融坏了!小归鹤被他指岔了路,好好的花魁倌人跟着冯渊吃糠咽菜八年,都得是他的罪过呀!

所以一进了村院,余东羿就下马,捧起了那清秀男子的手,难过地心疼说:“难为你呀,果真变得粗粝了不少,是我不对。”

“公子?”

一旁啪哒一声,铜盆从手中坠落,刚剥好的翠绿豆角撒了一地。

归鹤呆愣地立在一旁,一眼就认出了太守身旁的黑皮男子,不由磕绊地说:“曜希公子?您怎么来了?怎么还……牵着小湾?”

农院里,余东羿觑了眼手里牵的俊俏少年,又瞧瞧一旁青年归鹤,霎时松了手,挠挠头道:“嚯,太久没见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原来他牵的少年名叫小湾,是归鹤从燕京带来一路伺候的童子。

“无妨的,公子,”归鹤行礼,神色难掩激动望向他道,“阔别十年,公子丰神俊朗,更胜从前了。”

“你也长大了不少,” 余东羿看归鹤那舒展开的锋利眉眼,身材颀长,俨然长成了个气宇轩昂的俊俏青年,不由笑说,“师兄那糟老头子过得怎么样?没太欺负着你吧?”

归鹤听言一愣,当着自家童子和太守的面,他左右觑了一眼,低眉凑上去压着声音说:“冯大人正值壮年,又肯在榻上谦让于我,归鹤很好,谢谢公子关心。”

论岁数,十年前冯渊大约而立,如今正好也就四十多,没比邵钦和余怀大多少。再看归鹤的年岁,算算今年该有二十六|七。

“想什么呢?”余东羿朝他挤眉弄眼,顺道从袖口掏出一把邵钦给他的银票,塞进归鹤手里,“琉璃香鬓芳云粉,欠你的,可得着有机会还了。”

归鹤霎时意识到自己忖度错了公子的意图,俊脸一红,颤抖着声掩饰说:“这么远的事,公子居然还记着……”

“那可不?十年都过去了,想不到那个冯面瘫子居然还有被你小子拿下的一天——榻里榻外的拿下……哈哈不行师兄在哪儿?我得去笑他一遭!”

“哎公子!”冯大人最是要面子的,哪儿能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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