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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别开视线,怕再看一会儿自己会心软,冷哼一声。

不理会赵政,被子一蒙,“我要休息了。”

外面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嬴政掀开被子。

发现赵政不在。

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下床,鞋子都没穿,四处找人。

听见帘幕后有水声,便走过去,掀开一角。

赵政坐在案后,倒了一杯热水,手边有个药箱,翻出了一些药。

他注意到帘子被掀起,抬眼,看见了帘幕后偷看的嬴政,抬手想招他过来吃药,却被那张冷脸又瞪了一眼。

帘子刷一下甩了回去。

“……”

这什么脾气,他刚才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弄好了药,他走出帘幕。

嬴政已经坐回榻上,手边堆了一堆小山高的奏折。

赵政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笔:“我帮你批,先吃药。”

嬴政盯着他:“什么药。”

“退烧药。”

嬴政死鸭子嘴硬:“我没烧。”

话刚落,赵政便好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拿出红外体温计,在他额头一点。

滴的一声。

他垂眸看了看:“三十九度三,嗯,要不你再努力高一点,回头我让刘欣他们办个阴间仪式欢迎你。”

嬴政听懂了,垮着脸,夺过药丢进嘴里,也不用水,直接嚼了咽掉。

这是第二次见他这么吃药,赵政也不意外了,倒是想起来第一次时,他对小孩起了点什么心思。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嬴政身上。

真是长大了,虽然冷着脸不可爱了,但多了大人的味道,很迷人。

就是太瘦,得想办法给他补起来。

吃了药,嬴政问他要笔。

赵政不给,顺便还拿了一个案桌坐到嬴政对面,把奏折全划过去:“我来,你休息。”

嬴政黑着脸:“给我。”

刚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

“压一压苦味。”赵政说着,解下发带,“乖乖休息,别逼我把你绑起来睡觉,嗯?”

嬴政那乌青的眼睛看着他,嘴里的糖一点点化开。

然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伸出手:“你绑。”

赵政磨了磨牙,被这一招治住了。

那细胳膊,他还真不舍得绑。

怕是两秒就要勒得发红。

他收了发带,分给他一小沓奏折,“这些给你。”

嬴政:“我全都要。”

赵政:“实话实说,你刚刚吃的药里有一颗安眠药。”

嬴政皱了下眉。

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政抓过他的手,嬴政眼睫一颤,下意识往回抽,滚烫的掌心却传来微凉的触感。

赵政用手指在他掌心慢慢写下了安眠药三个字。

有了字,就容易理解,嬴政一下就明白这是会让人睡觉的药,抽回手,冷声道:“无耻。”

赵政:“退烧药也有安眠作用,但是怕降不住你,就格外加了一片。”

他说着指了指奏折:“你批完这几个,差不多就会睡了。”

“……”

嬴政索性不批了,把奏折丢给他,“出去批。”

赵政抱起案台:“好好好,我出去。”

嬴政看着他出了寝室,手指在掌心被赵政写过字的地方摩挲了几下。

余光瞥见床榻上的装饰,忽然想起这是沙丘行宫,神色一僵,大步追了过去:“赵政!”

他的声音被一道闷响和竹简散落的声音掩了过去。

嬴政脚步一停,加快步子。

走到门外,看见赵政正在捡地上的奏折。

寝室外就是行宫正殿。

嬴政站在原地,喉结微微一动,走过去帮他收拾。

赵政拦住他:“没事,不小心掉了,你回去休息。”

嬴政看了眼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赵政收拾好了东西,打算放到王座上,嬴政忽然道:“去寝室。”

“怎么了?”赵政回头。

嬴政不说话。

赵政自顾自道:“很久没来这里了,看着还挺亲切。”

嬴政眼神闪烁了一下,脑海中闪过那幻象中的景象,旋即冷下来:“闭嘴。”

赵政偏要跟他杠:“这么凶,这行宫得罪你了?”

第24章 他知足

赵政说完这句,不出意外地看见嬴政黑了好几层了脸。

他轻笑:“又在替我生气?”

他当然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刚刚只顾着跟小孩说话,出来了才发现竟是在沙丘的行宫,手里奏书一个没拿稳,都掉了。

不知道这家伙在生气什么,大概是生气赵高和李斯在这里篡改他遗诏的事。

说起来,小孩既然在这里了,说明赵国已经灭了。

赵政一边把奏书放到王座前的案台上,一边道:“小……六国还有几个?”

卡了一下,“小孩”两个字硬是咽了回去。

“昨天,王翦攻下寿春,都不在了。”

赵政惊讶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点点头:“真行。”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夸奖。

嬴政的心情奇异地愉悦起来,他觉得赵政可能是有点嫉妒。

赵政不爽,他就开心。

赵政翻开手里的奏书,自言自语:“二十一岁统一六国,这是坐了火箭吗?”

嬴政眉目里的寒意散了些,有意无意地说:“我还没及冠。”

赵政写字的手一顿,“什么?”

嬴政学着后世的说法:“我,未成年。”

炫耀。

赤、裸、裸的炫耀。

赵政呵呵一声:“哦,皇帝陛下是想说,你还没成年就扫荡六国了。”

嬴政听出他的醋意,“三十九岁,也很厉害。”

“……”

赵政心梗了一瞬。

这小孩长大了怎么这么气人?

嬴政难免想到了赵政的四十九岁,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衣襟。

没有那大片的鲜血,也没有咳嗽声和微弱的呼吸。

那些痛苦对眼前这人来说都过去了。

他心里却丝丝地疼。

但还是生气。

生气这人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十年。

他其实想知道原因,但是现在拉不下脸来问,也不想问,问了就代表原谅,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低头。

一番唇枪舌战,最终嬴政还是把赵政拖进了寝室。

赵政在宽敞的床榻尽头批奏书,嬴政半躺在另一头休息。

他装不在意,却时不时看赵政两眼。

这个人沉浸在公务中时认真严肃,眉心很轻地蹙起,姿态端正笔直,叫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嬴政的目光从他的眉落到鼻梁,又落在唇上,顿了一下,折返回眼睛,那长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忽然抬起,阴影下通透的眼睛忽然看过来。

琉璃般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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