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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十七岁就要给人生小孩了!

同学不高兴,指着她乱糟糟、男孩样的短发:你就是嫉妒!你从来扎不了好看的辫子,也吃不到好吃的水果!

爸爸妈妈每天天不亮就要下地干活儿,没时间帮女儿打理复杂的头发,哥哥不会扎辫子。可姚淮也是个姑娘,也爱美;年纪小,也嘴馋。

她生气了,冲人喊:谁说的!我哥给我摘的桃子比你家的好吃一百倍!

大家都愣了,山脚下哪里有桃子?

缙坪山上的野桃虽都有耳闻,却要连爬带走,赶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去摘,才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见人不信,姚淮当场从打着补丁的布书包里掏出一个桃子——那桃可真大,女孩的小手只能托住一个底儿,通体殷红如朱砂,像一颗浑圆巨硕的红宝石,吸住人的眼,凑近了,能闻到清甜沁鼻的香气,馋得人口舌生津。

水果是难得的。同学们呼啦围拢过来,如一群小雀。姚淮把桃子一收,抱在怀里,抱个宝贝似的,骄傲地说:我哥专门给我摘的!我还有好几个。

刚刚炫耀橡皮筋的小姑娘站在人群外,想来想去不服气,说:我哥也在初中,昨天你哥是不是逃学了?

姚淮一僵,心虚起来。

小地方,人人沾亲带故,小学初中一通气,很快,这事儿大家便都知道了。

第二天,姚江被班主任叫去批评了,不仅是批评翘课,更是警告他要注意安全。不说山里可能有野猪,单说走那么远的山路爬树摘桃就很危险。

老师不知道,姚江从小爬树,人还没扫帚高就会给姚淮摘桃了。

老师说,你回去把家长叫来,我跟他们谈谈。

那天放学,姚江照例去接姚淮。姚淮在班上拿出来的那一个桃,最后还是分给了朋友——完全熟透的山桃,一掰就开,核肉分离,干干净净,里面的桃肉也是朱砂红,脆生生,甜津津,是贫瘠的味蕾上难得的美味。

姚江以为姚淮还在为那颗分出去的桃失落,走到小河边,悄悄从书包里变出一个递到她面前。

又红,又大,又圆,抵得上姚淮半张小脸。

姚淮怀里抱着桃子,垂头跟着哥哥,走了几步,两滴眼泪落到桃子上。她说,哥,我是不是不该嘴馋。

我是不是不该嫉妒别人?

姚江回过头来,摸摸姚淮乱糟糟的脑袋,揪着干净的袖子给她擦脸,然后拉着她在小河边坐下,坐在茂盛的婆婆纳中间。河面波光粼粼,映在他的眼睛里。

“哥乐意。”姚江说。

“你不馋我也要去摘的。那些桃子那么好,鸟吃不完,烂在山里可惜。要是能拿出去卖钱就好了。”他常常要帮家里干农活儿,手指有些粗糙,动作却轻柔,一下下梳理着姚淮短短的头发,“你喜欢吃,我很开心。”

姚淮哭得好凶,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是,可是,我害你被骂了……老师要请,请家长怎么办?”

“没事,我说服老师了。我说那条路我去过很多年,爸爸妈妈都知道。还说后面每次去,给老师们也一人带一个。”姚江一笑,凑近她的耳朵说,“告诉你个秘密,老师也嘴馋。”

姚淮一下子破涕为笑。

“那,你拿得动吗?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

姚江看着她,那头短发终于服服帖帖,整齐了。他的妹妹像镇上超市里摆着的洋娃娃。

他说:“姚淮,以后你也留长头发。”

“啊?”姚淮诧异地望着他,红扑扑的脸比桃子更美,流过泪的眼睛忽闪忽闪,像天上璀璨的星星、地下透明的小湖。

“我给你梳辫子。”姚江说,“我会学的。”

于是,姚淮又想哭了。

姚江从泳池里上来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泳衣在池边哼哼唧唧地饮泣。这是两米池,高于成人的水深,这个年龄的孩子本不该来。

小孩不敢下水,又想下水。她的妈妈在池子里拿着小小的游泳圈,一边哄一边引逗,动作灵活,是会水的高手。

溺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他在椅子上坐着,等这对母女离开,坐到手脚冰凉。这室内泳池有整体供暖,池水恒温,空气恒温,但那小女孩的哭声很重,将他的心一阵阵坠得发疼,寒意蔓延。

姚淮上初中后很多年,他都没再听她哭过。

但后来许多个晚上,他失眠、耳鸣,头颅里满是她的哭泣。不动如山,不转如石,尖锐如针,汹涌如浪。

他再摘多少朱砂样的红桃,也无法让她破涕为笑。

第31章 31 江河

31

测绘开始了四天。

与此同时,严廉迅速展开的追求让历中行很困扰。

他愈发觉得,这个人什么都和章呈之很像,除了气质和他的前任大相径庭,就连追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直白地暗示,不厌其烦地靠近,在旁人的眼目中大胆周旋。况且严廉更不讲分寸,跟他挤同一间板房,挨着他办公,凑一起吃饭,给他派烟。

历中行不接他的烟,说戒了。尽量早点结束当天工作,开车回家睡觉,不在工地留宿。

以严廉在洛安县饭局上表现出的情商,不是不知道分寸,而是仗着年纪比他小还对考古队有功,做什么历中行都不会真的怪罪,所以有恃无恐贴上来。

偏偏历中行职责所在,必须要跟着严廉实地勘察,协助选定坐标点。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好似时光倒流,要让他重新经历一遍失败的恋情。简直快要唤起他原本没有的PTSD。

虽然他出生就被抛弃,但黎永济关怀备至,成长环境良好,真的不缺爱。

几乎命定一般,他早早觅得了毕生前行的方向。虽则史海无涯,但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世上无疑生活着许多心上有空洞和裂痕的人,他们需要这种二话不说的靠近、热烈的弥合。而他是个满载的行者,工作将历中行填得很满,充实而快乐。太多一厢情愿的给予,于他不过是负担。

他相信没人能不喜欢小狗,但确实对人形犬类不感兴趣。

严廉从他日益潦草敷衍的着装看出了这一点。

第五天,进入收尾阶段,他再次和历中行单独上工。历中行戴长沿草帽遮阳,穿了件浅蓝的牛仔外套,下身居然是军绿色的五分裤。一说起来,理由还很合理:今天去的田地多水多渠,为免弄脏裤脚,干脆不要裤脚好了。

严廉十分无语,要不是那天饭桌上见过此人芝兰玉树的模样,以及对同性接触的敏感,恐怕他真要以为这是个直男。

他拿着器材,落后历中行几步,历中行比他高,比例又好,腿长,只拿着轻便的书写板和地图,穿田过野,行走如风,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严廉跟着跟着,眼见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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