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0


越远,有些委屈。自己样貌学历哪都不差,对方身边都是民工技工、下属后辈,根本没有可能的竞争对手,他上赶着倒贴几天了,历中行却可谓一点机会也不给,公事公办,办完一退八丈远。

严廉紧走几步,喊了他一声。历中行回头,停下等他说话。

“中行,聊聊吧?能不能给我个说法。”严廉话不客气,语气挺软。

历中行心里叹,这是什么世道?追求者理直气壮,不接受就仿佛欠了人的。严廉不表态,他要是先回绝,人家退一步直接表示根本没那意思,自己撂那儿就成了笑话。这几天,他擎等着对方把话说清楚好摊牌。结果追人的尽是试探没个态度,现在反而找他要说法。

他把帽子拿下来,露出阴影下的眼睛,道:“严廉,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用在我这里耽误时间的。”

“一点机会都不给么?”失望写在脸上。

历中行把草帽和书写板都抓在一只手上,空出的一只挠了挠头发,很疑惑地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呢?”

对方分外诚实:“你很帅。”想了想又补充,“还真诚。”

历中行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大男孩儿,虽然严廉已经二十八了。

上学时没少被女孩子暗恋,历中行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这理由十八岁时可以拿得出手,二十八则显得过于纯真。严廉大概是从未在感情中受过挫的骄子。

“相貌是一时的,谁都有老的时候。”他说。

“中行,你也想得太远了。”严廉有些诧异,“同性的感情,还追求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吗?太难了,没有婚姻的契约,一切都是未知数。合眼缘就先搭伴走一程,这种心态比较不容易受伤。”

两人似乎反了过来,大男孩儿像在提点他,这份提醒有居高临下的意味,却仍是诚实的。

历中行哑然。

确实,他三十了,却还对同性之爱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的情绪低落下去,没什么心思再费口舌,重新戴上草帽:“我不是能和你走一程的人。”

“从头到尾这么干脆,你是有心上人了吗?”严廉好奇地问。

历中行一顿,没管帽子正不正。

心上人,这词儿真美。

这几天他忙得停不下来,不光要协助严廉测绘,还有B、C、D三个大区的地层关系需要梳理,以核定各区共时性;源源不断的出土陶器、石器要清点入库,安排图样绘制,初步修复,辨别年代;另外,李茹归队,他特意安排了技术活和数据分析给她,希望能帮她转移注意,激励她摆脱影响——小茹很争气,浮选法统计出的粮食数据,在历史结论上可能有一点新的突破。

他很少想起姚江。

但是一听到那词儿,他的样子就跳到眼前。

老虎耳朵,桃花眼,菱形的唇。晚上没吃饭大老远开车到郊区,说带他去喝一杯。

早就知道他的性向,还是态度如常;明明该嫌他挡了财路,却一再帮忙。

去洛安的顺风车,睡着时的绒毛毯,告诉他言“情”一致,如何谈判。

还有更早的时候,祛疤膏,短视频,不怎么喝茶的人高高兴兴收了他的茶;选择保护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不惧与合作方反目。没计较他的成见和武断,干戈玉帛轻轻翻过,一顿饭宾主尽欢。

道是无情胜有情。

历中行一瞬间想到了好多。大事小节、琐言碎语,如春日里的处处飞絮。温热手掌、带笑眼眸反而在后头。这些天避开的思绪,一下子全被那个词勾出来,像未织好的毛衣留下的线头,轻轻一扯,针脱线散,个中曲折于眼前尽展,伏脉千里、巨细无遗,轻盈柔软。

他把这些散落的毛线拢一拢,团一团,伸出双臂揽进怀里,低头埋进去。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懒得考虑身后与明天的鸵鸟。

他答:“嗯。”

是的,心上人。他有一个。行事干脆利落,待人耐心温厚。

是一脉宽纳万物的江河,默然向东,赠你浪花千朵,不求回报,也无意驻留。

第32章 32 鉴定

32

严廉好久不说话,沉默着调试器材,确定点位,记载数值,核对图示。

半晌终于抬头说,“姚总吧?”

历中行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笑了。

“这么好猜啊?”他问。

爽快,洒脱,并不遮掩。

严廉咬着牙道:“你身边的都不可能,而且就那天在洛安穿得那么……咳,之前是脑子没转过来,你这么一承认,除了他还有谁。”

严博士是真恼火。实际上,之前几天他算是见色起意,单纯奔着“合眼缘”追历中行;可刚刚这人大大方方又低沉蕴藉的一声“嗯”,实打实把他戳得手脚发软,狠狠心动。

历中行还在那一个劲儿地笑。光翘嘴角,不动声色,明晃晃告诉他,有个人正揣在心上,想着都高兴。

可怜严廉,像是被一脚踹在心上。

但是不过片刻,历中行想起什么似的,摸摸鼻子,眨眼间没了笑模样,有点刻意地专注起来。

严廉瞧他,不是自己协助范围的事儿也想来上手帮忙,心里不是滋味儿:“怎么了啊?”

历中行摇摇头,说没事。

“你那表情怎么会没事!”严廉哪能容他搪塞过去。

历中行想,他又忘了,言“情”一致,姚江说的。

唉,姚江。

“他应该是直的。”他说。

严廉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老大:“他是直男?为什么啊?他要是直的,那你看我也得是直的吧。”

历中行对他的反应挺疑惑:“这话怎么讲?”

“那天在车上,你舔嘴唇他给你递水,下午太阳落山,你眯眼偏头他就关窗帘。直男要是能这么心细如发,世上都没有闹分手的女生了。”严廉酸溜溜地咬嘴唇,“我还以为他也对你有意思才不待见我,结果居然是你这个神经大条的对他存了心思。”

历中行心头直跳,还想再问,忽然,严廉余光一瞥,黑着脸,机器人一样道:“看那是谁。”

他背过身眺望,竟然是姚江,在万汇选址那里。

“去吧,”严廉说,“别在这扎我心了。”

历中行抱歉:“你一个人可以吗?”

“滚滚滚。”严廉展开大臂,上上下下挥手驱赶,好像历中行是一团围绕住他、让他难以呼吸的空气。

历中行走到近前才发现姚江身边还有个人,英俊瘦削,穿得奢华低调,一副倜傥公子模样。

两人站在一起沉默,硝烟味儿还没散。姚江双手插兜,西装下摆拂到身侧,肩背舒展地静立着,另外一位微弓着背,雕花布洛克皮鞋踩在石阶粗糙的边缘,一下下挫磨着昂贵的鞋掌。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