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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住才发现,大拖车后头还缀了一辆,车体被挡得严严实实,人下来了才知道是姚江。

历中行惊讶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忙完了过来看看什么问题。这个点了,不安全。”姚江没跟他多说,走到小路旁看了一圈,跟准备挂车的师傅摆摆手。

小郑一脸惶恐疑惑地望着他在一旁修路剩下的废石料里挑拣片刻,穿一身西装,来回两趟,几步到位,将两块较扁平的石块间隔一段贴着马路边沿放下。

姚江起身,扫一眼轮距,拍掉手上的灰,跨进驾驶室,发动车子。

转轮斜退两米,与水泥路沿呈一个锐角,随后引擎乍响,车身轻快,一跃而上,前后两对车轮精确压在摆放好的两块石料处。

小郑看得目瞪口呆,拖车的师傅笑眯眯的,盯着车尾啧啧赞叹,然后说:“不拖了钱也得照付啊,跑这么远呢。”

姚江把车停上公路,下来了,走过来跟小郑说:“这车轮胎花纹深,应该卡了小石子,慢慢开。”

说完,走回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问历中行上哪辆。他单手搭在车沿,身上一尘不染,西装外套没系扣子,敞着,里头还是白衬衫,一丝褶皱都没多。雪亮的车灯兜头罩着,五官刀劈斧削一般,双眸点漆,沉稳如常,等待他。

历中行对小郑说:“你回去直接把车还姚县长就行。”

之后,向姚江走去。

姚江开的是副驾驶车门,看着他上了,自己绕到驾驶座。历中行没想到他自己过来的,瞥了一眼,姚江说:“Abel下班了。”

三辆车陆续启动,重新上路。

“嗯,”历中行说,“你都碰到那辆拖车了,怎么还多跑一趟。”

“没请到人,不想喝一杯吗?”姚江关切地看他一眼。

历中行偏过头打量他:“你怎么知道?”

“要是聊得不错,都这个点了,怎么会让你没吃饭就走。”姚江目视前方,平平淡淡地说。

原来问他吃没吃是这意思。历中行沉默。他心里还藏着事儿,姚江洞若观火,突然令他生出畏惧。

“不是你的错。”姚江说了一个陈述句。

历中行很困惑。

“如果是你的问题,就算你没请到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消沉。”姚江温声道,“知道问题在自己身上,就有解决的希望。”

历中行哈哈笑:“姚总,你会读心术啊?哪儿看出我消沉了?”他坚信,从头到尾,自己的表情没什么异样。

“每个人都有气场,有的强有点弱。你的气场是坦诚。”他解释到后面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中行,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历中行心头一悸,嘴角回落,不笑了。

“我过来,没有窥探你的意思,只是带你去喝一杯。你愿意说或者不愿意说都没关系,至少别对我有敌意。”姚江声线浓酽,字句在昏暗车厢中漫延。

他坦荡,如浩浩汤汤的江流兀自向东,极宽容,但目标明确,所遇堤坝皆不可阻,入海方休。

四周隐秘的夜色将声带的轻微振幅具象化,和整个车身驰行的震动同频。历中行被包裹、覆盖,体内某些器官正不由得与之共鸣。

“没有。”

他回得很快,吐字短促急切。心脏鼓涨,似乎在慌。姚江误会了他的态度,而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这三十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他没遇上过这种,一旦把你划到自己这一边,不需要任何过渡和了解就对你好。他不习惯,不适应,但没想过把姚江往外推。

“没有就好。”姚江一笑。黑暗中振幅临界,蓦然休止。

信任来得如此轻易,无需应对,无需解释,历中行的顾虑都落了空,仿佛被噎住。胸腔里注满了热流,失去出口,只能摇来荡去,拍岸碎石,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他没说话,可姚江看出来,他比刚刚更难受了。

姚江不明白自己的话怎么会违背初衷起了反效果,心头微沉,空出一只手去拍历中行的肩。还没等收回手,目光一凛,脚下急踩刹车。

第24章 24 要命

24

历中行心如擂鼓。

他的小臂同姚江的臂弯紧紧绞缠。上身剧烈前倾的瞬间,姚江牢牢抓住他,手掌如水泥浇筑,回撞时仍然托举于半空,承住了历中行半身的重量。那惊人的力度与热度在短短一秒之内攫捕了所有的神经,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冲出心室,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碰壁,似万马急行。

姚江略显急促的呼吸在顷刻的屏停后响起,历中行抬头,“嗤”一下笑出来。

车前方是头耕牛。姚江看见时,它正从一团暗影的行道树间慢悠悠探出一个头,前蹄刚刚踏上路面。逼近的强光让它迟疑了片刻,很快又悠然迈步向前,肚皮浑圆,背脊耸立,蹄声嗒嗒。此时主人也钻出来,拉着穿过牛鼻的牵绳,一边冲车内连连做对不住的手势,一边催它赶紧过路。

历中行松开姚江,上身回正,伸展双腿坐起来,忍不住垂眸抖着肩膀。他耳后藏着高温的皮肤,松弛的笑让他恢复从容,似乎兼有散热和转移注意的用途。

姚江也笑,手上动作不停,车轮缓缓向前,等牛完全经过后,提速恢复行驶。

“好好开车,到了再说。”历中行含笑道。

姚江深以为然,点头:“好。”

身侧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历中行的眼皮低了低,寂静中,耳畔不间断的鼓点愈发清晰,胸口发烫,充盈的暖流升为沸水,煎着五脏六腑。被姚江攥到的地方后知后觉,有点疼。

吊桥效应。他冷静地告诉自己。抬手按捏两下发疼的胳膊。

姚江一眼扫过来,抿唇,带了歉意。

历中行被他看得呼吸一滞,稍缓的心跳漏掉一拍,紧接着,又飙高一截。

真要命。他掐着手指暗暗苦笑。我得去换个听话的人造心脏。

八点半,门铃轻响。

橘黄的灯光一丛丛扎根在桌沿和天花板,小酒馆仅四桌八个座位,黑胶在酒柜旁旋转,唱针下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音符如雪花跃动于冰原。

历中行正意外麻雀肚腹载风雪,小县城内别有洞天,唯一的调酒师兼服务生回过头来,冲他们打招呼:“老板。”

店里仅一个客人,从最靠内的一桌走出来:“哥,历教授。”

“我妹妹,姚淮。”姚江说,“她不放心,先到这儿等我。”

从里面到门口就几步远,一句话的功夫姚淮已经到了面前,还是早上见到的打扮,气质却全变了,步伐轻快,一双笑眼。

历中行叫了她的名字,没提官职,说:“谢谢你安排车。”

“小事儿。昨晚我想跟姚江回酒店再说说话,他说还有朋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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