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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庆,一身红棉袄,严雪楼也一样,红缎马褂,里头的长袍也是暗红的,坐在北面正中,笑着先给赏钱和红包。

先给了小丫头,直塞进她的红袄子里,而后是给乳妈和老妈子的两份,三人说了一番来去的漂亮话,才夹着丫头的伢语,开了年夜饭的席。

严家的年夜饭开得早,结束也不过晚上八点钟,严雪楼喝了八两酒,一点醉意没有,饭后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瞧妈子们撤碗碟。又喝了壶茶,才慢慢走进东边屋子。

这会儿的鞭炮可是一片连着一片的了,噼里啪啦,响个不休。严雪楼倚在叠好的被块上,细眼瞧窗户纸上一阵明一阵暗的火光影子,玩着串手珠,心里十分的静。

严宅后边有条街巷,阵阵的炮声过后,有一阵是十分静的,所以一群孩子过去的时候,听得十分清晰。

严雪楼放了手珠,只管把背躺下去,想起前几年手下还有几万兵的时候,年是在玉音丫头的爹,老三家里过,赵鸿飞也在。

那年雪是格外的大,也吃的热锅子,只是饭后还打了牌,12点钟时,老三禁不住太太的央求,拉上他和赵鸿飞,去院子的雪地里放鞭炮。

一晃儿,可好几年了。严雪楼心里头忽的升起一股孤寂来,把身一翻,帐子也不愿放了,闭眼要睡。

他原是不愿意过年的,总想起些旧人旧事,还有没了的兄弟爹娘。

一夜无梦。

严雪楼睡得早,起得也早,一睁眼,屋中间的炭盆已烧尽了,香灰似的白堆成个小山,屋子四周隐隐透进些凉意。

严雪楼穿鞋披着外衣走到窗边,一推,嚯!好大一场雪,把树枝院角全盖了,妆好一片白玉乾坤。冷风顺着窗缝灌进来,他皱皱眉,合上窗页,走出屋子唤秋妈,见人来了,“这雪什么时候下的?”

初一清早,秋妈一脸的喜气洋洋,“我也不晓得,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哩。”她瞧严雪楼一副方醒的样子,“大爷,洗脸罢?我去端水。”

严雪楼点点头,见她走了,也没即刻回屋,倒站在厅里瞧了好一会儿的雪,等秋妈端水过来了,才进了东屋。

严雪楼本就对玩乐一事淡淡,不似赵鸿飞,什么新鲜事也要尝一遍,一场大雪,正好把他闷在家里,日日瞧些兵书。

倒还是老妈子瞧不过去,眼见初三雪停了,外头的热闹去处,是如此之多,趁着开午饭,说道:“雪停了,外头可热闹,戏园、班子、影院还有公园都开了,大爷不去瞧瞧?”

严雪楼在家闲了几日,也有些出去的意思,便问道:“你们往日都去哪些地儿?”

“我们?”老妈子笑着,“我们年纪大了,平日不过去些佛寺、观音庙,偶尔上一回庙会,那还是少的。”

她见严雪楼听得仔细,想到一事,“大爷,年前南城郊外,就有个佛寺十分灵验,许多阔人都去哩。”

“哦?”严雪楼挑挑眼,他是晓得的,许多阔人十分迷信,“真灵验?”

老妈子点点头,“那可不,就修在半山上,一步步走了石梯子上去拜了,都说灵验。”

“那景色也好,山上听说还有野亭子哩。山下见热闹,也开了不少饭馆和旅店,大可游山一日,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来。”

严雪楼听她说的,嘴角噙了笑,“听你说,倒值得去个一趟。”当下就想定,唤来内院听差,“你坐车去赵大爷家里请他,就说我邀他出城一趟拜佛祖,问他去不去。”

听差得了令,即刻去。老妈子在旁说:“开早饭罢,大爷边吃边等。”严雪楼点点头。

不到半个钟,严雪楼早饭才吃完,屋里电话响了,接起原是听差在赵家打来的,“大爷,我去慢了一步,赵家听差说,赵大爷个把钟头前,和玲珑春一块出去了。”

严雪楼心里骂了句赵鸿飞,笑问:“去哪儿了可问清?”

听差便笑,正是偏巧哩,道:“正是出了南城拜佛去了。”严雪楼一听,可按不住了,笑个不停,“好罢,你就回来罢。”话音刚落,个念头倏地钻进来,忙说:“别,你先别急着回来。”

“你上苦茶巷子三号去,哪儿住着个蒋大娘,你报上我名字,她指定许你进去。你便问她,梁老板的弟弟可跟赵大爷一块去了。”

“如果没有,你便说,严大爷想下午出南城拜佛,本想和梁老板同去,既是梁老板不在,可同梁老板的弟弟一块去,问她肯不肯?”

听差忙把话记着,忙不迭应:“好嘞,大爷,我一定把话带到。”

严雪楼想她指定是答应的,便又有个更胆儿大的念头,沉吟片刻,说道:“你还得跟她说清,我们下午去,晚上怕是赶不回来,得在城外住一晚。”

说完,他顿顿,“就这些,你把话带到,把回话尽快带回。”

听差应了声,严雪楼才挂了电话。却站在电话机前没动,想了半晌,有些懊恼,呢喃:“人未必肯跟你去。”

他遇着梁玉洲的事儿,向来有点失分寸。不成,不成。

第9章 当真

听差这一去梁家,来回有近一个半钟头。

回来时,急莽莽的,怕大爷等急了,脸上一层薄薄汗,跨进上房门槛时险没跌了一跤,倒把厅里背对着他踱步的严雪楼的给惊着了,转身见是他,忙问:“蒋大娘怎么说?”

听差从地上起来,咧嘴一笑,“成了,大爷,答应去。”严雪楼见他先笑,已猜到几分,心想事成,又不免被他的滑稽样子逗笑,沉声道:“好,去账房领赏钱去。”

听差离了后院,老妈子端壶茶来后也去厨房了,上房厅里就剩严雪楼一个。他笑着走了几步,才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心里想定,吃过午饭后,便直去苦茶巷子三号。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着着急,难得的二人一块出去,没别人。所以午饭也就比平日开得早些,吃完后,收拾一番坐上汽车,在铺子里买了些好檀香,才往苦茶巷子去。

汽车夫仍旧在巷口等着,严雪楼便一个人走进巷子里。年前包括初一的几场大雪化下来,巷子里的的过人路十分干净,他走到门前,扣了两下门。

蒋大娘没想他能亲自来,以为大抵是个汽车夫来扣门,显然一讶,忙往里迎:“大丫头一早就出去了,赴赵大爷的约,我还以为您和赵大爷指定一块呐。”

严雪楼跨过门槛往里进,“初一雪大,这几日都待家里,不曾出去,还是听家里妈子说,南城郊外有一座半山佛寺十分灵验,才想去拜。”

蒋大娘听他解释来,哪里受过这个,些受感动,“拜佛是积德的事儿,这么一来,我家里大小两个,今年可积了两份德。”

梁玉洲原在上房吃素面,听到说话声出来,就站在门旁儿。他毕竟年岁小,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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