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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步,我听情势不好,恐怕师兄又要走火入魔!我知道他派你来做什么,你的任务既已完成,不妨且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玉腰在旁边一头雾水,又心焦如焚,几下挣不开脱,刚要理论,又见李殷很快对他说道:
“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们要‘血祭’师兄,血祭自然需要血祭的场所!我听谈知卓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要生擒。如今我们再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的。”
玉腰柳眉倒竖,刚要诘问,鱼沉沉却已似乎无力支撑——今日看来,比起之前他们见面,憔悴得几乎不敢相认,只是草草点了点头,便抽身掠去,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李殷沉着脸,他对玉腰从来没有多少耐心,此刻几乎将那温文可亲的假面尽数撕去,露出冰冷狠毒的内里来,“若你还想活着见到师兄,最好事事都听我的安排!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接下来,我要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就去办我的事情;该行动时,我自会来通知你,你只需要闭紧嘴巴,藏好踪迹,才可保师兄活命!你听清楚了?”
玉腰满面惊愕和迷惘,口唇微张,似乎还要抛出一大堆新的问题,可李殷抓着他的领子,又逼问了一次:
“你可听清楚了?”
玉腰咽了口口水,抿嘴恨恨道:
“听清楚了!”
第六十九章 血祭
刁务成倚在床头。
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腹部处缠了厚厚几圈绷带——饶是如此,那绷带之下还是隐隐透出血色。他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望着对面坐着的石乾的独眼不说话。
“刁谷主,老刁!”石乾又唤了他一声,似乎恨不得双手合十求求他,“你就听我一句劝,就今日,在大家伙儿的见证之下,咱们同把图罗遮结果了吧!”
刁务成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厚朴死了,我知道你心如刀割!可是,不正是因为要给厚朴报仇,我们才将图罗遮捉来吗?现在正是给厚朴报仇的好时候啊!我只怕你现在不下决断,夜长梦多,那图罗遮又来一回金蝉脱壳,到时百悔莫及啊!”
刁务成叹了口长气,虚弱道:
“我何尝不想早日结果了他?但我也说过了,他一日不招出我儿的下落,我一日不能安寝!我听说,他在牢中,嘴上已有松动……我已经广发拜帖,请武林同仁明日都来见证——我要他在全武林的见证下招认,是他杀了我儿!明日,便为我儿昭雪!”
石乾久劝他不下,也有些心灰意懒——何况他们二人本就过从甚密,他也无法狠下心来不依着刁务成的心意。罢了,罢了。他死了儿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动他。横竖这一遭全是为着刁务成的恳求,自然也由得他来决定。
可有一事,他不免也要问问:
“图罗遮的事倒也依着你……可,应独舸……”
“他是故人徒弟,也算我一个子侄。”刁务成冷笑道,“虽说他现在鬼迷心窍,做下猪狗不如的蠢事!原本念在永夏的份儿上,我还想留他一个全尸。没想到他还得了内应,逃了出去……可那又何妨?全武林都知道明日便是图罗遮受死之日,他焉能不来?”
“你……”
“他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可笑我们两个都没死成,就叫他跟那魔头同生共死吧!想必他自己也欢喜得很!”
*
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锁链加身、衣衫褴褛。
往左看,是几根臂粗的精铁铸造的栏杆,往右看,还是几根臂粗的精铁铸造的栏杆;往上看,是一片被精铁栏杆分割成块的天空,往下看,唯有散乱前襟上的一滩污血。
图罗遮坐在行驶着的囚车之中,环目四顾,只见上下左右,皆没有一处不拦着他、束缚他;这场景几乎是惊心动魄般地熟悉,熟悉到他几欲如无头苍蝇般在笼内乱撞的地步——可就算他果真在笼内大吼大叫,大哭大闹,也再没有一个人,会提起鲜妍却肮脏的裙摆,满面焦急地向他奔来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自觉这一切都很好:既然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越是没有人来见他,他便越是安心。从此后,他的死活再不叫任何一个人流眼泪,岂非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图罗遮被押送“刑场”,自来是个千年难遇的事件,故此囚车之外,也有些好看热闹的,同来此处送行。人群中,似乎有恨他的,也有爱他的;恨他的居多,爱他的太少。但,他认识的人、他不认识的人、认识他的人、不认识他的人,都一同在他眼中远去——
从此后,再没人为我流眼泪了。
思及此,他便再也不去理会周遭喧嚣,只自顾自盘腿坐着,闭目养神起来。
大约过了三柱香工夫,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熟悉,囚车驶来的不是别处,正是那日他同玉腰、李殷,一块儿被掳来的密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这密林之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之上,便是那写满婆罗钵文的石造祭坛。
果真,囚车渐渐慢了,直到停在那几丈宽的祭坛旁边;而原本空荡的祭坛周边,已经站满或坐满了人,全都翘首以盼,等候魔头受戮!
他经人放了出来,脚上戴着沉重的玄铁脚镣,手上扣着手铐,被押送到祭坛正中——此刻祭坛之上居然还摆着一台虎头铡,铡刀寒光冷恻,令人见之惊心:想来,刁务成就要用这台虎头铡,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头落地了!
可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无半分波动,唯有一片冷透彻骨的安宁——在人群之中,他瞥见满面泪水的春了,只好对他微微一笑;李殷、玉腰、应独舸,却全都不见踪影。他心下纳罕,尔后又想道,若是玉腰有事,他在牢狱中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春了在这里,想必也已经安排好了小船儿;李殷……他从来看不透李殷的心事,现下李殷不在这里,保不齐还要做什么事来救他。可何必要救他?
他本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于是他安然被人推到祭坛之上,押送他的人貌似还是两个回音谷弟子,见他形容狼狈,也并不怕他,压着他的肩膀叫他跪下。他不想跪,虽身受重伤,乃至伤口化脓,发着低烧,也拼着一股力气站着不动,一任肩头伤口破裂,血流如注。二人见勉强他不得,心中对他也有几分忌惮,对视一眼,便罢手走下祭坛。
刁务成在一旁看在眼里,也只是冷笑一声:他的脸色看来也并不康健——应独舸拼着性命的那一招天地同寿,险些要了他的命,现在没有死成,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养好,于是也只是坐着,身旁站着石乾。刁务成面对着祭坛之下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刁某今日在这里,先行拜谢各位!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