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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倒撒了欢儿,跃跃欲试得拦也拦不住。两个人暂且分道扬镳不提。

入得谷来,图罗遮先要办的,自然是他最为放心不下的一件事。

他方向感自来不差,趁四下无人,摘了眼上的布条,便往上次的药园处去;偶尔有人经过,他一闪躲进暗处,那人还以为是自己错把风声听成脚步声,抠抠耳朵,转身走了。

药园如同上次他来一般,冬风拂过,瑟瑟的草叶声吹乱了他的脚步。从捉弄应独舸开始时脸上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他沉默地走近那个药庐,脚步极轻,而厚朴毫无武功,应该听不见他。

他听见屋内有动静,凝神细听,似乎还是书页翻动之声——自从补全功法,两部《千面馔魔大法》阴阳和合之后,他的五感便和从前不同,仿佛风的耳目就是他的耳目;他又从窗户的一条小缝向内细看,只见到一个苍白脸色,身量中等,眉宇之间笼着淡淡愁绪的青年,果真靠坐在床头看书。图罗遮心中大安,再一闪身,药园中的返魂草,又簌簌颤动了一阵。

*

回音谷原本粗粗分了三个功能不同的分区:议事堂就在正中;药园就在西侧,种着各类药草花卉;静流溪则位于后山,是谷主和弟子们居住清修之地,往日甚少有人踏足。可是如今一下来了三五百人,只好大部分安置在厢房,使得本来清净安宁的静流溪处吵吵嚷嚷,人多眼杂——难怪,从静流溪走到安置杂物的后院,就是那条被草木乱石遮掩着的羊肠小道,此刻已经被更多的杂物掩住,不肯叫人窥探。

趁着这时候回音谷忙得焦头烂额,图罗遮已经将此处大致所在都摸得清清楚楚。

回音谷果真有鬼。可是,这鬼能劳动回音谷自己的杂役定时运尸出去,又能在时局不利时让人封了小道,定然不是甚无名小卒。

要说此间武功高强,又说一不二之人……他突然脊背一寒——说不准,就是刁务成?

可说到底,刁老怪虽无耻下作、心狠手辣,也并不是一个杀人狂魔。这么夜以继日的杀下去,迟早纸包不住火——何况,刁老怪那道貌岸然令人作呕的样子他记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着他所谓清正的名声,李殷的计策才会这么立竿见影——要是刁老怪人缘不好,怎可劳动这许多人来替他看儿子?他这样爱惜羽毛,看重清名,想必不至于日日大肆杀人才对。

话说回来,方才进谷时,听那小头目的话头,这桩事大约是最近才开始的——咄咄怪事,国主要杀的只有三人,为什么回音谷的尸体几乎日日要运?

他一时感到晕头转向,好像一卷棉线缠到一块儿,找不到线头——要是李殷在这里,一定比他想得更周全——

要是李殷在这里……李殷、李殷……李殷不就在这里么!

要不是此刻他正躲躲藏藏,他几乎整个儿跳了起来!我真是笨蛋!明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一边小幅度地挠着下巴一边寻思,如何在如此多的耳目下寻到李殷的所在,和他说上几句话——可李殷又肯听他的么?照应独舸的说法,回音谷出事,李殷不是最乐见的么?

他心里恼恨起李殷自作主张来,可是恼恨着恼恨着,又想到十多年来二人的种种,想起诸多可恨可气、可怜可爱的事情来,这气生到一半,却突然无以为继,就此颓唐下去——

李殷就是这样的德性,瞧着么,以为他是个光风霁月风度翩翩的好人,内里反而是一肚子坏水,几乎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这点远不如玉腰可爱。

不过有时候——

他一面往后院的杂役房走去,一面有点轻松地想。

——谁又能说,可恨不算是一种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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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图:一些自我洗脑

第五十八章 失踪

“你、你说……我们谷中几乎每日都有尸体从小道……运出去?!”

厚朴目瞪口呆,仿佛站立不住,扶着圈椅的扶手跌坐在椅面上。

“我要是骗你,罚我下辈子变一只小王八!”

厚朴闻言,两手捧脸,大叹一声。少女仿佛从这之中听出了一丝哭音,不免心生怜惜,只是苦于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好蛮横地将他的头抱进怀中,笨手笨脚地拍着。

“我!我!这是为我才造下的冤孽啊!”

只可惜少女的安慰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厚朴脸上浮起一阵病态的红晕,仿佛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倏地从圈椅上跳起来,将自己的胸脯擂得“啪啪”作响,不多时,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他痴痴念了几句,念得少女一头雾水,心急如焚,便两眼一番,倒栽葱一般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他这一昏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只见屋内一片昏暗——天色已晚,他昏了足足有一个下午。

厚朴扶着额头,从床上站起来,点亮一盏油灯,只见桌上留有少女的一张纸条——她本非中原女子,写字艰难,缺笔少划,除了他,也没有旁的看得懂:

我去找药来给你。

药?他的病本就是药石罔医!他又想起自己究竟是因为何事气急攻心,当场晕倒的,眼中不由得又泛起泪花。

按他父亲所说,当年他出生时,脸孔青紫,出气多进气少,便是给父亲自己来看,也觉得成活不了;是产后虚弱的母亲,想起一味奇毒,给他勉强服下,才叫他残喘至今。此毒中原无有,药理不通,父亲试药多年,也不见寸进——现在他日渐虚弱,怕不是父亲已经失却了耐心,要、要用活人来试药了!

他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可于他来说,大哭岂不更为伤身?他靠在圈椅之中,一只手攥着胸前的衣襟,一面大口喘息,一面任豆大的泪水从眼中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只因着他一个人,便死去多少条无辜的生命?他如何担当得起?父亲又如何担当得起?

哭了一阵,他又从这无边的绝望自苦之中寻到一丝飘絮般的勇气来——不行,就算之前已造杀孽,这杀孽也该到今日为止!思及此,他猛地站了起来,还因为起身太快而头晕目眩,不得已扶住桌子,喘息片刻。

他打定主意,便推开门。

然而,在已经悄悄温暖起来的夜风之中,一泓雪亮的剑尖,已然递上他的脖颈。

*

待众人发现厚朴失踪,已经是旦日的清晨。

图罗遮混在一群杂役之中,在议事厅的角落里竖起耳朵,听刁务成要放些什么屁!他不过昨日一日没有盯着,厚朴便已经不见了!他去找李殷,又听人说李殷去和回音谷大弟子操劳诸多事宜去了,他没法子见缝插针,于是连李殷的面也没见到!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地回来了,还得到这样的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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