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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官儿……”

图罗遮喉结滚动,只觉得口中发涩,这味道尝起来,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别的滋味。

“我知道,你性如烈火,连师父都敢杀!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我也知道,你这样的人,寻常男女,怎么能叫你为之驻足一瞬?可我……我……”那眼泪又漫上来,打破了玉腰“再也不哭”的誓言,图罗遮总有本事让人为他掉眼泪,混蛋透顶,“我不信……我不信我们吃饺子、放河灯的时候,你不快活!我不信那时候,你对我一点喜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也没有!我不信!”

“蜜官儿!……别,别说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什么回到中原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你当我不记得了么?”

图罗遮只觉痛苦已极,几乎到了万箭穿心的地步。

奇也怪哉,他以为自己心如铁石,如竟痛苦到这么样的地步!是为着什么痛苦?他一点也想不明白!是为了这一团乱麻?为了自己既没法儿杀了玉腰,又没法儿给他什么交待?他一下子又置身于那个雨夜,他杀了苏伯彦,杀得很不利落,满面是血,然后他便看见李殷,他看见李殷的眼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双眼中毁灭,他受不了那眼神,如同今日受不了玉腰含泪的眼神。拔剑!拔剑啊!他已经杀了苏伯彦,杀了父亲,为什么不能再杀一个对他心怀爱慕的师弟?做畜生就要做到最后——可那一剑终究偏了,他的手抖得厉害,偏了,他心中却可悲地庆幸起来,又哭又笑,夺门而出。

他已经没办法……没办法再用这种方式,把一切都斩断了。

“蜜官儿……”他叫了一声,脱力一般,两只手环住金蝶儿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部。

金蝶儿站着,一动不动,两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近乎轻蔑地,开口说道:

“杀了我吧。图罗遮,你杀了我!”

图罗遮的脑袋抵着他的腹部,缓缓摇了摇。

“你不是觉得,孑然一身,比什么都好么?”

图罗遮不吭声。

“你下不去手。”金蝶儿冷冷道,图罗遮看不见,也不敢看,不然他就会见到,他红光满面,容光摄人,眼睛里又是怒火又是哀叹,还有胜利的骄傲——

“图罗遮,你早就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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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家了!小玉偷家了!!

顺便恳请一下大家……图罗遮就叫图罗遮,不是图兰朵(大雾),苏春了也就叫苏春了,应独舸也就叫应独舸……(擦汗)每次我都怀疑难道是我的问题……(陷入沉思)已经十万字了啊!!十万字了!!我写得就那么差吗……

第四十四章 眼睛

半个月很快过去。

第一个来到聚贤庄的是应独舸。

“为了查你这桩事,这半个月我栉风沐雨,餐风露宿,你倒好,在温柔乡里,好生滋润啊。”

第二个回来的是李殷。

“师兄,外头风凉,怎么不多穿些?”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玉腰靠在卧房门边,穿着昨夜的寝衣,外头披着一件雪狐裘;少年人血气方刚,纵使他长相妍丽,看起来瘦弱,也丝毫不觉得冷。他嘴唇很红,牙齿又很白,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洋洋得意,道:

“应少侠,李公子,路上辛苦了,有话咱们到花厅去说吧。”

院中的三个人一齐向他看来,他摆弄着自己潮湿的发梢,微微挑着嘴角。应独舸用手肘捅了捅图罗遮的肋骨,在他耳边低声道:

“说你在温柔乡,你还真在温柔乡?我走了才半个月,你就迫不及待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图罗遮唯有苦笑。

“这算什么女婿。聚贤庄自来清高自诩,什么时候肯和师兄一类同流了。”李殷听见了,垂下眼,在一旁凉凉道。

玉腰见他们不知道嘀咕什么,本恨得牙痒痒,可又想到昨夜里,云收雨歇后,与图罗遮在床帐内拉着手躺着,一块听窗外的雪声,便百病全消,什么火儿都没有了。于是,此刻也只是微微一笑,朗声道:

“图郎,你先带他们到花厅吃茶去,等我收拾好了,再和你们说话。”

说罢,便把门一关,自去梳洗了。

“他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一会儿阴、一会儿又晴,我真搞不懂。”应独舸摇了摇头,话里话外似乎也有要比较一番的意思,“魔头,这你也吃得消?”

不等图罗遮说话,李殷又开口说:

“这就是你不明白了。我师兄一向最为怜香惜玉。你若是个事事要强、黑白分明的,师兄便看也不看你一眼,有时候还因为什么事就狠心要杀你;可你若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拉着人家袖子不撒手,我师兄就要心软,恨不得抱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非要放进心窝里头才好。”

他一口气居然说了这么多的话,让图罗遮都瞪大了眼睛。

“你们走了半个月,回来就是为着说这些?不如都趁早滚蛋!”

他的抗议显然无效,应独舸伸出胳膊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便同李殷一道把他挟到花厅去了。

*

三个人吃茶没有吃上太久,玉腰就来了。

这场景叫图罗遮想起上一次,他同李殷和玉腰一块在客店,那时候他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要不是有正事要办,他的头只怕会更大。

“怎么说,应少侠?回音谷那边有什么动静?”

玉腰浑然一副主人家做派,手中端着一盏大红袍,虽说已经换了男装,可姿态动作还很文气。

“咳。”应独舸偷眼看了看图罗遮,忍俊不禁地清了清嗓子,“那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咱们几个人的推断,我回去与刁老怪一说,他也不肯全然采信,只叫我再跟着那老头探一探。”

“李公子呢?”

李殷叹了口气。

“我回了断云峰一趟。春了还是不肯见我,只叫童儿传话说,‘既然走了,也不必回来’。我只好留下口信,叫他多多留意国主,找一找当年的旧人旧事。”

图罗遮沉吟片刻,道:

“既然这样,这件事,你们最好都不要管了。”

“为什么?”应独舸道。

“你们一个是自由自在的游侠,一个也被我牵连退位……你们要处理的麻烦事儿还有一大堆呢。我看此事不能善了,你们就别掺和进来了。”

玉腰脸上立刻现出得意之色,刚要开口说话——

“你也一样。”图罗遮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的武功稀松平常,打不过我们之中任何一个,更何况呼玛堪了。再管下去,你小命不保。”

玉腰好似霜打了的茄子,虽然不服气想要辩驳,一和图罗遮对上眼神,就蔫了下去。

应独舸突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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