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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的?休说他自己,就是少林那些个德高望重的和尚,还有不少有几个私生子呢!不过,这话他是断断不会和玉腰说的。
“图罗遮,你好大的本事。”可玉腰看起来并不满意,只自顾自冷笑一声,“我当我是柳梦梅,你是杜丽娘。没成想,你唱的是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他说完,本想摔袖就走,忽而从眼尾瞄到李殷——他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脸色未改,眉毛也没挑一下。玉腰动作一顿,反拉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不动弹了。
图罗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背过身去,对着墙面不说话。
“现在怎么说?天色这么晚,李峰主还要留宿么?”
“金娘子,我现在已不是峰主了。不过,师兄‘死而复生’,江湖又有动向,我怕师兄遭人毒手,如今是断断不敢离开师兄一步的。”
“图罗遮武功高强,想必用不着你操心!”
“哪里的话。人食五谷杂粮,必然有看走眼的时候,师兄也一样。我只怕我看师兄看得还不够紧。”
“你……呵,想不到李公子心地如此纯善,竟愿意以德报怨,把和图罗遮的沉疴旧怨全都一笔勾销了。我好感动!”
“师兄自有他的苦衷……”
“我可听说过,九年前,他曾刺你一剑,险些叫你死于剑下!”
“是有此事。”
“说起来,我小时候,我娘教我说,在世为人,必当自尊自爱;男人若爱你,怎样也不忍心伤了你。有一程子闺中流行一种话本,里头都是些痴男怨女,女子动辄被心上人戕害,一待心上人浪子回头,便破镜重圆,把昔日龌龊都抛到脑后去了。我看真是荒谬,男人分明不爱,女人还要自欺欺人,真是太可怜了。李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殷顿了一顿,脸色倏尔苍白起来。图罗遮闻言,本想开口说话,按捺下去,又忍不住侧目偷看;便只见李殷脸色不好,似乎强自笑了一下,目光盈盈地朝他望来,他心头一颤,便听他娓娓道:
“金娘子说得有理……可我偶尔也想,只道是,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恼。若不是情之所至,如何连父母的教诲、长辈的规劝全都抛到一边,也要求心上人垂怜呢?”李殷最后望了图罗遮一眼,仿佛故作坚强,又云淡风轻,低下头来,“就算师兄九年前刺我一剑,我也……”
他话未说完,本也不必说完。这就已经足够让图罗遮手足无措了。
还不待图罗遮说什么,玉腰已经“腾”地站了起来。
“好不要脸!李公子,真是把什么忠义孝悌全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够了!”
图罗遮喝了一声,玉腰先是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最后终于还是偃旗息鼓,一屁股坐了回去,转开脸,谁也不理了。
图罗遮心中叫苦不迭,还要硬撑门面,当真是一个头有四个大了。
若说真是两个女子,为了他争风吃醋,互相攻讦,说出去也算一桩风流韵事——可是这两个大老爷们!这算怎么回事!虽说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心思细腻——可比女人难办多了!
“金娘子,”过了会儿,李殷开口道,“午夜已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家人难免担心。回去吧,我和师兄也要休息了。”
“李公子不必拿这话打发我。聚贤庄如今我说了算,他们自不必担心我!”
“玉腰——”
“他不走,我也不走!”
金玉腰不看李殷,只对着要插话的图罗遮怒目而视。
图罗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玉腰长大了,本也有再过一两年就再不穿裙装的打算,更不必避讳名节。于是当三个人一并挤在一张窄床上的时候,图罗遮茫然地想,他的报应果真来了。
他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左边朝外的地方挨着李殷,右边靠墙的地方挤着玉腰。他倏尔想道,或许真该出家去,当个和尚——尽管和尚也有私生子,却不必被两个颇有纠葛的男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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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警告
第三十七章 迷踪
玉腰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只蚂蚁正顺着他雪色的脖颈爬上来,爬到他无论如何很难遮掩的喉结上;他翻身哼吟了一声,脸颊下面凉凉的,湿湿的,不由得心生奇怪,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雨后的泥土上。
他平日最恨蛇虫鼠蚁,当即“啊”地叫了一声,忙不迭站起身来,往身上一阵拍打。惊魂甫定,便惊惶四顾:只见着四下全是树木草丛,自己正身处密林之中。林中雾气弥漫,可见不过六七丈远。
“图郎!李殷!”
他惴惴不安地唤了几声,那浓重的雾气立刻将他的声音全部吞没。
玉腰顿了顿,心想,能毫不惊动他们三人,将他们在睡梦中拆开,将他放进这个林子里,定然是武功绝伦。可武林中这等的人物,又怎么会找上他们呢?有人来寻仇?寻的什么仇?
他往前走了一步,林中寂静无声。
林中看不见日头,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只好牙一咬、心一横,便朝前走去。这座林子却似乎越走越深,深得仿佛走不到边缘。雾气越来越浓,玉腰却脚步一顿,动了动耳朵。
林中似乎有人说话。
他心念一动,立刻放轻了脚步,走近了,依稀听见有人道:
“姑娘……不如……那魔头……”
还不等他心急如焚地听个真切,倏尔草叶一动,仿佛给冬风吹过,一颗脑袋从玉腰眼前借以藏身的一棵水杉树上倒挂下来,吓得他差点原地跳起来。
是一颗少女的脑袋,活的,能动,连着她自己倒挂的身子。
少女两条腿挂在枝桠上,上半身悬垂着晃啊晃的,长发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上现出一张滑稽的笑脸:
“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玉腰倒退了一步。
“我还以为,你醒得应该会晚些。不过——你还是睡吧!”
她话音甫落,袖中忽而划出一柄匕首,雪光如练,朝玉腰的面门直刺而来!
玉腰大骇之下,本欲侧身躲开,没想到那一点白光迅如闪电,显得他脚步滞重,比踉跄还不如,全力一扑跃开来去,却只听得“哧”的一声,那锋刃已然划破他肩膀的衣料,鲜血后知后觉地撒将出来,染红了一片枯萎的冬草。
“鱼姑娘!”
慌乱之中,两丈远处传来一声呼喝,那少女幽幽落到地面,咂了咂嘴。
“祭坛见血才开,我已经答应了不杀你,就万万不能不杀他了。”
一人拨开草丛,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之后走出来,只见他一袭白衣,头上连一片草叶都没沾上,和玉腰比起来,当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