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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的胖子。他今日算得上是已经输无可输,连这一把的赌本,也是借来的,要和少女赌牌九。

牌九好说,他也输了,借来的一百两全都输完,还倒欠一百两。

还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直到整间赌场的人都来赌,接着都输到两手空空。

少女面前不光有银票,现在还摆着几锭金子,散碎银子,甚至还有几张铜板。

赌场的大门缓缓合上,少女从桌上拈起茶杯,啜饮一口,笑道:

“把所有赌资全都输给我一个小女子,就已经很不男人了;现在输得急眼了不让人走,就连人都算不上了。”

她面前正对着一个小门,那本来是赌场的后台,门上挂着“闲人免进”的小牌子。这时,那扇从不见开的小门,忽然“吱呀”一声,在满室的静寂之中开了。

“不知我金玉赌坊哪里得罪了姑娘?竟招致姑娘如此报复。”

从黑洞洞的小屋子里,走出一个蓝袍子的老人,并身后两个大汉。他是个独眼的老人,只有一只眼能看见,另一只眼的眼眶里只有一只可怖的肉瘤子。

“真奇怪!我不过是来赌钱,怎么算是报复呢?”

少女朝后一靠,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大眼睛骨碌碌地一转,狡黠地笑了起来。

“敢问姑娘师从何门何派?”

“我么——无门无派,无法无天。”

蓝袍老人身后的大汉突然动了——真奇怪,他们这样的身形,行动起来居然如此迅速!少女却轻轻一动,如同一尾游鱼,往下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下一弹指,那把还温热的凳子就已经被一记鞭腿踢了个粉碎!

她姿态极为轻灵,在屋中移动,便如同在鸡蛋上起舞,任谁也无法摸到她的一片衣角。她一个倾身,便将桌面上的银票和金银锭子捞进怀里,众人只闻她的笑声,仿佛四处都有,无处不在。

“不过一些阿堵物罢了!也值得你们像流着口水的狗似的追着赶着!”

她一面笑,一面探手入怀,将她作为赌资的三万银票和今夜赢来的金银在赌场内随意抛洒,立时间,在一片吵闹和推挤声中,人们纷纷或抢或捡那些银票和金子,搅得屋内顿时乱作一团。要找寻那少女时,只见到她高高地坐在货架上,笑道:

“我托赫锡国,金银遍地,国库财帛无数,当我看得上这些小钱么?”

“托赫锡国?!你说,你说的是‘红云妖女’约兰末的那个托赫锡国?”

“不错!正是那个托赫锡国!”

“你少唬人,托赫锡国早在妖女伏法时便灭国了!现在哪来的什么托赫锡国!”

少女从鼻子里轻蔑地“嗤”了一声。

“中原老头少见寡闻,我正是托赫锡国第二百九十九代圣女!约兰末是哪朝哪代的老黄历?”

说罢,她便一拧身子,从赌场的天窗逃掉,再寻不见了。

*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走动得很快。

托赫锡国死而复生的消息,先是从金玉赌坊传出来,尔后又传遍了整个江南——先是圣女大闹金玉赌坊,尔后又是有人瞧见,一列香车宝马招摇过市地停在天府酒楼,从车中下来二十名妙龄少女,鲜花开道,广铺绒毯,最后才从一辆高架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身后跟着一名驼背老人,两个人径直走进了天府酒楼,豪掷千金,就此住了下来。

有人说,那男子身披绛紫裘袍,单露出一臂和半边胸膛,臂上戴一金钏,果真非中原人士;面貌又看不真切,因着他头戴一枚花冠,花冠乃纯金打造,下缀金银流苏遮住脸孔,故此谁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传言越传越玄,有说托赫锡国并未覆灭,是因着约兰末死而复生,逃回西域去了;也有的说,这男子才是托赫锡国如今的国主,现今托赫锡国并无圣女,那大闹赌坊的少女,不过是个能打的侍女。

能打的侍女鱼沉沉此刻正坐在天府酒楼的大堂,大嚼一只烧鹅。

天府酒楼如今已经整个被他们包下,此刻倒十分清净。就是那个老头,呼玛堪,正阴着脸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烧鹅。

“你休要忘了,咱们是来办正事的。”

“我省得,我省得!你看,我为国主回绝了多少帖子,挡下了多少试探?我饿坏了!”她饭量奇大,没多久桌面上就堆满鹅骨头。

“那你为何要跟人说你是圣女?”

“……我说说又怎么了?咱们国主之后,再没有别人,那我自然就是下一任的圣——”

“放肆!”

鱼沉沉叼着骨头不说话了。

呼玛堪见她沉默,语气倒也柔和了一些。

“我是答应过你。等中原事了,向国主谏言,让你做下一任圣女。不过,这本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现今可不要得意忘形了。”

说着,呼玛堪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的背也驼得更低了。

“咱们来,可不是来闲闹的……”

第三十四章 国主

秋天过去了。

李殷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雪里。

他已经有半个多月再没有坐过马车,但是,他还是那个爱洁的李殷,所以他在雪中打伞,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在他的外衣上。

初冬的粉巷略显寥落,李殷独身一人,从外头的风雪之中走进不老春,堂内暖意融融,到处都是欢乐、美酒与美女。他这样的男子走进来,就如同一只仙鹤走入鸡群,断没有不叫人一眼看见的道理。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这不是咱们断云峰的峰主么?也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我已经不是断云峰的峰主了,直呼我名便是。”他还是很温和的君子做派,抖落满伞的雪后,将它合上交给一旁的龟奴,“兰娘子在上面么?”

“在的,您随我来。”

据说,兰连烟的入幕之宾,全天下只有三个。李殷却这么好整以暇地往二楼的香闺而去。一楼大堂的男人们几乎全都停止了作乐,一同目送他上楼,好像正对着肉骨头垂涎的狗。

“休要再看了,看得眼都要红了!”

一个女郎调笑道。男人们有男人们嫉恨的对象,女人们也有,这正是她吃味的表现。

兰连烟的闺房是此处最大的一间,内间门口挂着七彩的琉璃珠帘,李殷走进去,只见到一个背影。

“你还是来了。”那背影叹息道。

“我还是来了。”

兰连烟将捺挪女神重新请回檀木盒子之中,扭转过去,面前就变成了一爿酸枝梨木的梳妆台,妆奁并一个清晰的铜镜,映出她叹息的脸容。

“我和你说过,若想让他活着,就要关上他一辈子。”

“是,你说过。”

“现在他回来了——动静还闹得这样大……”兰连烟回过身来,满身的珠翠闪闪发光,让她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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