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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拼命试图挣脱束缚,向谢陵解释一番。但直到流云被拉出国?公府时,也?没得到谢陵的回眸。冒犯了主子的丫鬟,按规矩就?要逐出府去,再卖向其他地方,或死或生,都凭借自己的造化。流云被人用?绳索绑紧,扔到马车上,她至今还想不明白:她虽是丫鬟,但也?是长安城中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连一个乡野女子都比不上。为什么葡萄可以,她就?不行?。
谢陵走进屋里,见一片漆黑,不禁拢眉:“为何?不点灯?”
无人应声。
谢陵便自顾自地点起油灯,想着是底下人欺负葡萄好性,故意欺负她。谢陵便道?:“刁奴欺主,定然要好生训诫一番。”
葡萄仍旧是沉默不语。
谢陵觉得奇怪,转身看去时,却?见葡萄眼?睛发肿,宛如杏核一般,又看她面容发白,手心牢牢地攥紧着一张薄纸。那双一贯脉脉含情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如今却?只有深潭一般的幽静。
谢陵心尖轻跳,随手拿起小方桌上的帕子,要给?葡萄擦眼?睛。桃红薄纱帕子,还未靠近葡萄,便被她侧身躲开。谢陵手心僵硬,愣在原地。
——这是第一次,葡萄拒绝他的亲近。
回府之前?,谢陵本是满心期待,想着能拥着葡萄绵软的身子,嗅着她泛着清香的发丝,好生睡觉。但谢陵等到的,却?是葡萄的冷待。谢陵本就?是天之骄子,除了沦落甜水镇的那段短暂的时日,他忍受过穷苦,但却?从未有人给?过他冷脸看,更别提那人还是平日里待他温柔似水的身边人。
谢陵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他将帕子扔回小方桌上:“哪个丫鬟给?你气受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惩戒就?是。或是乔姨娘她们,又在你身边生事,你也?不用?理会,只需等上几日,我定然给?你一个说法。但你迁怒至我的身上,又是什么缘故?”
葡萄扬起姣好的脸蛋,苍白娇嫩的脸上,肿如杏核的眼?眸,越发惹人怜惜。葡萄嗓音发颤,握着纳妾书的双手,在止不住地发抖。她乌黑发亮的眼?睛,看向谢陵时,那里面蕴藏的不是关切体贴,而?是无限的失望。
“谢郎君,我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陵眉心一跳,颇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问这些做什么?”
谢陵本能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在谢秦氏面前?,谢陵可以义正言辞地说出,依照葡萄的出身,此生只能是做妾的份儿?。但看到葡萄时,那句同样?的话语,却?堵在谢陵喉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吐露出来?。
葡萄惨然一笑:“府上的丫鬟们,说我无名无份,不该这样?跟着你。”
谢陵了然,便道?:“丫鬟们多嘴多舌,胆子被养大?了,才敢这样?议论主子。不吃些苦头,她们是不会改掉这些坏毛病。至于你我的关系,在甜水镇已经定下,又何?必多言……”
葡萄看着谢陵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她将纳妾书捧在胸口,试图忽视心口传来?的剧痛,偌大?的痛苦让她语不成句:“时至今日,你仍旧在哄骗我……谢陵,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蠢。是了,我定然是极蠢的,蠢到与你签了纳妾书,心甘情愿成了你的妾室。却?被你的谎言欺骗,以为你我是两情相悦,媒妁之言。”
葡萄陡然站起身,她脊背挺直,如同寒日松柏。葡萄将纳妾书摊开,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将婚契书,写成纳妾书,我竟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你知道?我不识字,分不清楚二者的区别,便心安理得的欺骗我……”
说到最后,葡萄已经是声音嘶哑,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力气,询问道?:“谢陵,你究竟……是将我当?做你的妻,还是你的妾?”
葡萄无比厌恶此刻的自己,她明知道?,纳妾书一事,定然不可能是谢陵受人逼迫,而?是他自己筹谋出来?的。但婚契是假,葡萄对谢陵的情意,这数日来?的相濡以沫,却?是真真切切,没有掺杂丝毫虚伪。葡萄想退一步,再退一步,只要谢陵能说上一句,从始至终,他将葡萄当?做的都是妻子,而?不是什么妾室。
……只要如此,哪怕是谎言,葡萄也?愿意沉浸其中,轻易地原谅谢陵对她的欺骗。
但葡萄失望了。她颤动着睫羽,紧紧地盯着谢陵脸上的神情,却?从那张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愧疚。
谢陵神色冷漠,他看着葡萄掌心攥紧的纳妾书,从喉咙间发出沉闷而?冷冽的声音。
“是,从来?就?不是什么男婚女嫁的婚契书,而?是纳妾书罢了。”
“你合该知道?,国?公府世子妃的身份,决无可能会属于一个身份卑微的农女。我从未——”
谢陵语气微顿,收拢掌心,他注视着葡萄脆弱的眸色,狠下心来?:“从未将你当?做妻子。我的妻子,该是从长安贵女中,精挑细选出来?,堪当?主母的人物。但过去的陪伴是真,我会将你当?做唯一的妾室,不会让你受苦。”
谢陵心想,他迟早要迎娶正妻,而?且听?谢秦氏的口风,这些日子已经在仔细相看。想来?到时候,行?纳吉纳征之礼时,葡萄定然要知道?。虽然谢陵本想着,要亲口告诉葡萄这件事,解释其中的利弊。毕竟在谢陵眼?中,葡萄虽然偶尔会有小女儿?家的脾性,但她是温顺乖巧的,不会质疑谢陵的。更何?况,谢陵心中坚信着,葡萄对他的情意深切,山石不可转移,无论是什么境况,葡萄都不可能离开他。既然如此,做妻做妾,对于葡萄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谢陵会给?正室妻子一个名分,但他会护好葡萄,只会有葡萄这唯一一个妾室。
虽然谢陵深觉,此事由自己说出,更为妥当?。但既然葡萄已经知道?,谢陵不必再隐瞒真相。并?且,谢陵觉得这些时日,葡萄缠绕在他身侧,仿佛一刻都离不开他。这样?的葡萄,待正妻进门后,定然要心生恼怒的。谢陵想着,不必借此机会,敲打葡萄一番,也?好让葡萄磨磨性子,好不招惹妒忌,日后在正妻进门后,也?能平稳度日。
相比于另外一个,摸不着看不到的正室妻子,谢陵并?不放在心上。迎娶正妻,只是谢陵身为国?公府世子,应该做到的本分。而?葡萄,才是和他抵足而?眠,夜语私话的人。
葡萄听?罢此话,身子微微后退了几步。她抬起脸,才勉强不让酸涩的眼?眶流出泪水来?。
葡萄原以为,纵然婚契书是假的,但两人之间经历的种种,谢陵温热的怀抱,总归是真的罢。可从谢陵的寥寥数语中,葡萄已经明白:谢陵他,未曾将葡萄看在眼?中。
因为葡萄卑贱如泥土,她就?只有为人妾室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