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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问心有愧,才会做这些事,想着能否有所弥补。”卢荜风站起来,走到窗边,踯躅不止,“我还活着的时候,从未把这些事情告诉过昭宗陛下,现在,讲给谢仙尊听罢。”

……

昭宗承安七年,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一夜落雪满锦京,有梅花渐次开放。

寒气侵骨,上朝时,帝位上的李瑾叫宫人?把炭火燃得更?旺一些。

雪天路滑,下朝时,李瑾又派了轿子?送几位年迈的老臣出宫。

卢荜风时年将近五旬,自?觉身强体健,正要婉拒轿夫,准备去皇帝平时下了朝接见朝臣的文华阁拜见李瑾议事。

可一回头,却看见李瑾走下御阶,站在大殿一角,拉着昱明上将军的手,一起搭在炭炉上面?烤火。

总管太监的干儿子?在这时对?卢荜风说:“卢丞相,上轿回府吧,在这里吹风伤了身子?,陛下定要责怪宫人?们轻慢大虞栋梁了。”

总管太监跟在皇帝和上将军身后,两?人?并肩携手往内宫去了。

卢荜风沉下了脸,一拂袖,顺着皇帝的意?思,上轿出宫。

等把卢丞相送走,总管太监的干儿子?返回未央宫复命,那边的宫人?说陛下在同椒殿,他?又转去一墙之隔的同椒殿。

朱红殿门大敞着,外边大雪纷飞,屋内却不让人?感到分毫冷意?,脚下有地龙,屋中有炭炉,靠近暖阁后,更?是温暖如春。

珠帘锦纱隔开内外,小太监恭敬道:“禀报陛下,卢大人?、崔大人?、周大人?、王大人?、白大人?都已送出宫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小太监从地上起身往外退,眼梢瞥见暖阁里面?有两?道人?影坐在暖榻上,似执手温软低语,但还不等他?看清,就被守在外面?的干爹瞪了一眼。

总管太监倒吊起眉梢,给自?己这个毛手毛脚的干儿子?做了个口型:滚。

宫廷内有传言说,当今天子?靠武力逼宫,弑父弑兄登位,手段雷霆狠辣,方一即位便大刀阔斧地料理清洗了一番朝堂,又大兴兵戈征战四方,平息境内烽火狼烟。

如今御极七载,朝堂风波渐趋平稳,内外皆知天子?威仪万千,杀伐果决,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唯有一人?除外。

昱明上将军萧绯。

上将军智勇无双,善治水、善征战,亦善……得帝心。

这同椒殿便是前?些年陛下力排众议为上将军营造,毗邻帝寝未央宫,华贵精巧至极。

虽说今上后宫没有妃嫔,但就这么让一个外男入住内廷实在有违礼数,群臣大谏数次,却全部铩羽而归。

更?叫他?们气得牙痒痒的是,当群臣在太和殿上痛哭流涕,向皇帝极陈利害,请他?收回成命时,萧绯一身御赐红鳞袍,佩剑簪缨,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好似在看一场无可奈何的笑话,似是早就笃定了结局。

龙椅上的皇帝用手支着额头,仿佛也?只?把大臣们的劝谏当做一场胡闹。

早年皇帝与?萧绯走得近,夜夜招他?入宫相伴,言官御史?们弹劾他?一句佞幸,陛下不听便也?就罢了,左右是那萧绯容貌姣好,以色侍人?,最多也?就给皇帝吹吹枕边风。

可如今萧绯西起水利,东止海寇,南平叛乱,北退外敌,在军中民?间威名盛之又盛,位极人?臣,封无可封,皇帝不得不新起了昱明上将军的名号赠与?他?。

这把天子?剑锋锐无双,若是用不好,唯恐伤及自?身。

萧绯手握重兵,行事张扬,要是哪日狼子?野心要造反,提着剑从同椒殿冲进未央宫,两?宫不过百步路程,防不胜防。

这叫人?如何不在赞颂萧上将军为大虞征战四方换得海清河晏时,暗地里极为纠结地偷偷骂一句可恨!可怕!

偏偏被刀架着脖子?的皇帝陛下自?己不怕。

小太监不敢触怒龙颜,躬下腰趋步退了出去。

碧玉玛瑙宝石织就的珠帘之内,萧绯一身朝服已经褪去,只?穿着中衣和一件水红色薄衫,用白虎皮毯子?盖住曲在榻上的腿。

他?斜倚着榻上木几,打量榻旁放着的七彩琉璃灯盏。

“这是南洋海国进贡的琉璃灯,等晚上点了灯烛,能透出七色佛光。”李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握着萧绯的手,继续给他?上药。

“陛下,臣每次回京,都能看见你又往同椒殿里放了新东西。”萧绯说,“明明都是陛下喜欢的东西,怎么全堆在臣这呢?”

“若是放进未央宫,那些言官便要弹劾朕沉溺奇淫巧技,贪图享乐,不思进取,还是放在同椒殿好,总归朕也?不常住在未央宫。”

“换成臣被参一本,说臣是荒淫无度的妖妃乱臣。”

李瑾的眉心皱了皱,刚想说些什?么,抬起头,却看见萧绯在笑。

泠泠雪光透过窗纱,映在他?的侧脸上,如同冰玉。

李瑾的表情又舒展开了:“朕记得你最爱看那些言官御史?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六月出征以后,他?们参你的奏章朕都叫人?收好留着,等上将军回来赏玩。”

“压下来这么久?陛下还是早早批复发回,免得他?们成日里提心吊胆,以为触怒龙颜了。”萧绯说,“挑几句好玩的讲给我听听就行了。”

“确有一本,那人?说朕后位空悬,国无皇嗣,阴阳不调才遭奸人?迷惑,劝朕选妃立后。”李瑾道,“上将军要不要做朕的皇后?”

“不要,我忙,没时间。”

李瑾怔了一下,望着萧绯道:“这几年,你是太操劳忙碌了些,两?年前?同椒殿完工,但你一直在外征战,回来住了有半年吗?”

“我这次回来已经住了半月,等到今年十一月,就有半年了。”

“半月,”李瑾抬手抚上萧绯被雪光映亮的脸颊,“你回来半个月,养白了不少,可怎么反倒瘦了?”

“老缩在同椒殿里不动,也?不饿,吃得少了,自?然就瘦了,”萧绯道,“不过陛下说得是,是该时不时练练武,免得安逸久了,连弓都拉不开了。”

“等春天来了再练,今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早,外面?天寒地冻,你再出去拉弓……这一手的冻疮就养不好了。”李瑾一直握着萧绯的手,是在亲自?给他?手上潜伏着要冒出来的冻疮上药。

萧绯忽然把脸凑了过去。

“怎么了?”李瑾的手指想要点一点萧绯的鼻头,却被他?避开了。

萧绯道:“陛下把药油沾在我脸上了。”

李瑾失笑,用锦帕给他?擦干净脸,继续给萧绯的手指上药油揉按:“朕记得小时候住在冷宫里,有一个冬天左边耳朵长了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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