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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连着三五年都在复发,直到你十七岁的时候,先帝派我们去岭南绘水图,那边气候温暖,冻疮忽然好了,之后再也?没有长过。
“朕问了太医,太医说是拔了病根了。今年你好不容易能留在锦上京过冬,好好保暖,消去病根,以后别再长冻疮了。”
药油的气味混着暖阁内袅袅升起的龙涎香烟,有一股深沉绵厚的暖意?。
萧绯轻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前?几年在北地用兵,疮把手指胀大了一拳,连铁甲手套都塞不进去,从此便得冬夏各备一套尺寸,而且也?妨碍干精细活计,虽说我不会绣花,但勾勒地图时连线都画不稳就麻烦了。
“不过无论如何,等春天气暖花开的时候,总是会好的。”
李瑾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忽然放慢了。
萧绯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一根根观察:“陛下的手倒是不错,看上去适合绣花。”
“朕小时候学过缝补衣物,但不会绣花……”
他?记得萧绯说的事,那是承安四年时大虞对?西戎用兵,骠骑大将军萧绯挂帅出征,从秋至冬四月间,一路捷报频传。
凯旋回朝后,朝廷大设宴席,为神勇绝人?的萧大将军接风洗尘。
筵席之间觥筹交错,灯火煌煌,绕耳皆是大喜庆贺之语。
李瑾走下御阶,亲自?斟满葡萄美酒,祝酒奉与?他?的大将军。
萧绯自?是春风笑颜,令人?心醉,接过酒觚一饮而尽。
就是在这一刻,本该和他?举杯对?饮的李瑾忽然怔住了。
他?看见萧绯曾经骨节分明的十指红肿异常,手背手指上生的全是疮,还有皮肤干裂开的伤痕,溃烂的伤口错落着,有的结了痂,有的血肉淋漓,甚至还包着黄白的脓水。
萧绯饮尽美酒,放下酒觚时,耳上紫红的冻疮和颧骨上剥落起皮的冻伤痕迹映入李瑾的眼帘。
可他?似乎毫不在乎这些好像小得不值一提、可又真正痛痒难耐的伤痕,那双眼睛一如当年与?李瑾在照桑河畔相遇时一般明亮意?气。
“陛下?”萧绯唤他?。
第83章 战无不胜
不信沙场苦, 君看刀箭瘢。*
纵使世人夸耀萧大将军披坚执锐、所向无敌,断蓬一剑在手,没有?敌人能近他十步, 没有?刀箭能穿透他铠甲、留下伤疤。
可边关苦寒万里?, 什么样的铁甲才挡得住朔风哭嚎, 无孔不入地?钻进血肉之躯。
李瑾饮下这杯庆功酒, 口中无限苦涩。
同椒殿暖阁中,萧绯见李瑾声音渐低,似乎陷进了深思里?,但下一刻, 又忽然听他问:“北地?的雪, 比锦上?京的雪更冷么?”
“嗯?”萧绯想了想, 答道,“北地?的冬天比锦上?京更干涩些。”
李瑾张了张嘴, 还想要问下去?, 萧绯却低下头,嗅了嗅几上?白玉瓶中绽放的红梅:“红梅的香气太淡, 温如,外面的腊梅开了,你去?折几支花来换吧。”
“好。”李瑾一招手,侍立在侧的宫人立刻捧上?金盆温水, 他洗净手上?的药油后,一撩龙纹衣袍,拨开珠帘往外走去?。
总管太监看皇帝冲进雪里?, 连件袄子披风都不穿, 急得颠颠地?跑出去?:“陛下!外面凉,搭件披风!”
萧绯坐在暖榻上?, 轻轻笑了笑。
珠帘还在流光溢彩地?晃动,李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殿门?口。
殿门?敞开,似画轴一般,框出了一副泼墨的雪景。
风很?缓,雪花如絮,纷纷扬扬连串垂落,盖住清灰石阶,一支腊梅探出枝来,点缀在大雪之中。
同椒殿外的院子里?还种了许多香花佳木,除了冬日里?的梅花,还有?春藤萝、夏栀子、秋蜜桂,终年香气不断。
不多时,李瑾带着一支小臂长?的梅花枝回来了。
他的肩头发上?俱是霜雪,总管太监跟在后面,手里?的披风愣是没能碰到李瑾的衣摆。
拨开珠帘,腊梅花清冽的香气瞬间散了满室,李瑾几步来到萧绯跟前,递上?梅枝:“你想要的花。”
萧绯取出白玉瓶中的红梅,换成了腊梅花,随后朝李瑾招了招手。
李瑾俯身?过去?,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萧绯却是将手里?的红梅簪进了他的发髻中,左右欣赏一番,又问他:“温如去?摘花的时候,觉得冷吗?”
好似有?一滴水珠自冰锥上?落下,啵地?一声滴入深潭,荡开一圈涟漪,而后猛然沸腾起来。
李瑾注视萧绯桃花带雾般的眼睛,神色变幻莫测。
下一刻,他忽然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萧绯的衣领里?。
萧绯被?他手上?的寒意一挨,浑身?一个激灵,又被?他摸得发痒,控制不住笑得仰倒在榻上?,乱蹬求饶。
李瑾把他按在榻上?捉弄:“怀峥现在冷不冷?”
“冷!冷!李温如,你快把我放开!不要挠我的腰!!!”
同椒殿内帝与上?将军纵情取乐的消息在午后被?秘密传至卢府。
与卢荜风走得极近的几位文官听了,拍案大怒:“真是岂有?此理,陛下九五之尊,哪容他萧绯胡闹?!佞臣贼子不过如此!”
卢荜风看着桌上?的信纸,扶额深思不语。
几位文官还在或痛骂萧绯狐媚惑上?,或痛骂李瑾不思进取,置家国大事于不顾,声音就快要把屋顶瓦片给掀翻了,最后一齐跪下来恳请卢丞相带头进言,好好管束这萧绯一通。
“共同进谏?”卢荜风支起眼皮,“诸位刚骂了萧家小子佞臣,如今是想要我当结党营私的奸臣了?”
“这……丞相大人,可我们以前……”
“你是要说,我的确是这样的大奸臣?”
“下官不敢。”
“嗯……你们确实没什么胆子,就算萧绯如今功高?震主了,你们也不想着收了他的兵、革了他的官,只?是想‘管束’一番,”卢荜风道,
“如何管束?陛下溺爱纵容他,根本听不进去?劝。或者把他扔去?战场、扔去?天灾患难之处?那?他的确循规蹈矩,是个忠臣良将,打?得了胜仗、救得了百姓,然后一回皇城,这又成了层层相累的功业,反倒叫各位眼热害怕了。”
“难道我们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绯耀武扬威吗?”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卢荜风拍着手背告诫他们,“萧怀峥如今才回京半个月,正所谓小别胜新婚,陛下与他正是浓情蜜意时,我们如今紧逼上?去?,陛下绝不会听。不如再等上?两三个月,萧怀峥张扬惯了,等陛下对?他的这一套厌烦了,再上?书劝谏,或许能有?所成效。”
官员们将信将疑,仍感愤愤不平,却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