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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铺子后,段书锦又拐道去了上京最负盛名的医馆。

医馆的学徒是个惯会看人的,他见段书锦穿戴华贵,气度不凡。

像他这种勋贵人家,定然不想自己的病情被外人知晓,为了治病定出手大方,当即便上前将他引到了里间,匆匆叫来了医馆坐镇的大夫。

谁知段书锦并不是来瞧病的,只从怀里掏出一点用手帕包着的未燃尽的熏香,递给大夫,让他辨认是什么香。

“闻香气,这是安神香。但公子你这香,又在其中加了一味香料,加重了安睡的效用,让人闻了昏昏欲睡。”大夫鼻尖翕动,很快便熟练地辨认出熏香的品种。

“能否加一样东西进去,破坏熏香的效用,又不改变香气呢?”段书锦垂着眼眸,问得很是随便,但他搁在膝上骤然收紧的手掌,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自然是可以的。”大夫笑着说话,起身去取了一样药材,叫学徒研磨成粉,包好后递给了段书锦。

“用此物混着熏香燃烧,可以改变安神香的效用,又让人察觉不到香气的改变。”

收好药粉,段书锦留下了一锭银,这才坐上马车,让车夫送他到了慈恩寺。

望着寺庙的红墙黛瓦,佛门前人来人往的香客,段书锦竟生出一种恍惚感,觉得浑身无力。

他两次来慈恩寺,两次都是因为萧韫。

第一次是为了杀他,如今是为了阻他防他。

明明前不久他才和萧韫互通心意,如今他们竟站到对立面,成了相互防备的敌人,真是造化弄人。

段书锦满心嘲弄,眼也不抬地往寺庙里走,打算找个僧人问问寂空在不在庙中,谁知刚进寺门他就遇到一个熟人。

“你还在呢……”望着墙角拿着扫帚扫灰的寂慧,段书锦神色复杂。

他还以为凭寂慧这三角猫功夫,早就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了,没想到他还留在慈恩寺中。

寂慧见到段书锦倒是很开心,把扫帚往墙角一搁,兴冲冲朝他施礼:“段施主,你终于来了,我师父正在禅房等你呢。”

“他早料到我要来?”段书锦眸光一闪,意味不明问出这话。

寂慧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老实交代:“当然,师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当初你请我上门驱鬼,我却学艺不精没有办成此事。回到寺庙后我便向师父求助,师父却说时机未到。一等等了这么些时日,这不时机就到了。”

“原来他这么早就预料到了。”段书锦猛地攥紧藏在袖中的匕首,眼神猝然变得幽深晦暗,一股被戏耍的恨意从眸中一闪而过。

怪不得他两次在宫中遇到寂空,寂空两次问他要不要除了跟在他身边的萧韫。原来他是早就勘破因果,料定萧韫将来会生出祸端,所以才摆出高高在上的救济他的姿态。

可寂空若真的有大能耐,怎么不在他最初遇到萧韫,费尽心思想要除了他时,就出面将萧韫收了去,而是避出慈恩寺不见他。

他为什么非要等到他和萧韫相互纠缠,情意难解时,才骤然出现指点他,告诉他萧韫是恶鬼,要对他忠信的君主动手,注定生出祸端。

段书锦几乎是带着满腔怒意跟着寂慧来到了禅房,猛地推门走进去,蹙眉立在屋中,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所谓精通佛法,实则一直故作高深的僧人。

寂空没有计较段书锦的失礼,只问自己的话:“段施主,当初我在宫中的提议你可考虑好了?你是要一心护鬼,还是杀了他?”

闻言,段书锦额角青筋跳动,面露怒意,想直接把袖中藏着的匕首砸在寂空脸上。

他既想和萧韫修成正果,又想保景仁不死,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可眼前的人依旧那么淡然,他看穿了因果,轻飘飘问他,是要萧韫活还是要他魂飞魄散。

“寂空大师,在你眼中是否天下万事都可以用来卜算?运势这种死物可以,活生生的人也可以。你就不怕天道无常,反叫你摧肝剖心。”

寂空听出了段书锦话里的怨恨之意,越发肯定段书锦对萧韫用情至深,哪怕萧韫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他也容不得旁人算计诋毁。

一介活人,向一个恶鬼交付真心就罢了,还如此矢志不渝,情深似海,如何不叫人惊骇敬畏。

“段施主你为何会这样说?”寂空奇怪地反问,“我虽看透因果,却从未妄自插手。我如今问你是要杀他还是护他,也只是因为你到了命中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

一番话砸得段书锦骤然清醒过来,胸腔中的怒意顿时消散不少。

他和萧韫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并不是寂空推使的,他也无须迁怒。

握紧袖中的匕首,段书锦将唇瓣咬出了血,这才艰涩开口:“若他戕害无辜,我便杀了他,若他没有,我便以身饲鬼,和他纠缠一生。”

“我不清楚他何时会动手,就请这几日大师都待在宫中,布下杀局防范。”说到最后,段书锦声音越发低哑,几乎是用尽全力才逼自己说出这些狠心的话。

寂空见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到底生出一丝不忍,忍不住出口指点:“早在我进宫为皇上念经祈福时,我就算到他有一大劫。大劫乃是城郊一口血棺,转机乃是宣平侯府。所以段侯爷才会带回一口棺材停在偏院,让你遇到。”

“段施主,破局的转机在你啊。”

“但愿吧。”段书锦身形顿住,眼中生起一丝光芒,又很快黯淡下去。

萧韫已经做出骗他的事,那就说明他杀心已定,为此不惜骗他。他对景仁的恨,能使他立刻生出戾气,周身流血,化为恶鬼。

他怎么劝得住。

心头压着重石,段书锦顿时觉得疲乏劳累,做什么事都很无力,恨不得立刻睡过去。

直到下马车后看见候在府前等他的萧韫,他才打起精神,奋力向他跑去,不想被他看出异样。

“跑这么快做什么,当心摔着。”见人跑来,萧韫立刻担心地将人接住,紧紧箍进怀中。

“我又不是瓷器,一碰就碎。”段书锦下意识冲人抱怨,埋在他胸膛前的眼睛却有些湿润,带着水光。

萧韫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只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眉宇立刻蹙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冷:“出门怎么穿这么点衣服?”

“我忘了。外面好冷,萧大哥,我们先进去吧。”段书锦怕再说下去,会情绪外溢,忍不住揪着萧韫衣服,声嘶力竭质问他,为什么要对景仁动杀心,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在成为他的倚仗后又丢下他一个人,便匆匆岔开话题。

说罢,段书锦便转身避开萧韫,自己一个人往府里走。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萧韫望着段书锦的背影低喃,“我的小锦这般聪明,我连瞒过你都做不到。但你决计想不到,我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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