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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扰的衙内匆匆跑来,打开牢门把他一脚踹翻:“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受了这么多刑,竟还有力气闹。”

“他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以为自己能出去了吧?”同行的衙内难掩嘲讽,出声讥笑。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草原骑马驰骋的夷族勇士来救他了吗?

乌尔木咽下泛上喉咙的血腥气,安静躺在一堆枯草上,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呵。这人真是好笑。他当初若不招惹我们燕朝百姓,怎么会受今天这些苦?”两个衙内说着话,缓缓走远。

乌尔木猜得不错,确实是他的随从见他消失不见三天,心生不妙,于是在京中打探消息,发现他被关进了大理寺,还日日受刑,这才着急赶来救他。

方才乌尔木隐隐听见的争吵声,就是他的侍从和段书锦、苏拯争执的声音。

乌尔木的确对夷族特别重要,那些夷人不惜自曝身份,也要把他救出去,却被段书锦用一句“口说无凭”挡了回去。

“夷族王室需向我朝天子传信言明来意,带着贡品才可踏足燕朝国都。你们自称是王室的人,为何我朝近日从未收到任何消息?随口一个谎话就想从大理寺救人,你们当我们燕朝律法是虚设吗!”

段书锦全然不惧夷族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阴鸷狠辣的眼神,一番话把他们赌得毫无退路。

“你们分明是刁难,对我们夷族有莫大敌意,根本不想我们救出乌尔木殿下。”

“燕朝若是想两国开战,我等即可传信夷族十八部,让达那即日率兵来犯。”

“届时两国十多年的安宁毁于一旦,而你们燕国就是罪魁祸首。”

……

夷族人情绪激动,气得脸色涨红,按捺不住拔出腰间的短刀,要在大理寺动手抢人。

大理寺的人当然也不甘受辱,仗剑横在胸前,冷冷和夷人对视。

“闭嘴。”想着此行的目的,这队夷人的头领乌甘孜还是开口呵斥,而后看向苏拯和段书锦,挤出和善的笑意,僵硬道:“十年前我曾陪达那来访过燕朝,只要你让我面见昭明帝,我们的身份自然能被证实。”

“我朝天子,岂是你说见就……”被气急的苏拯心急口快,上前一步就要断然拒绝乌甘孜的要求。

好在段书锦及时拉住他,冲他缓缓摇头,他这才清醒过来。

他们的目的就是逼偷潜入国的夷人暴露身份,进宫面圣,从此一举一动都在燕朝监视下。如今目的就快达到,他怎能坏局呢。

苏拯瞬间收敛怒意,摆出一副如鲠在喉的勉强样:“我和段大人可以带你进宫面圣。但你若被戳穿不是伺奉王室的人,我必将你连同那牢里的假殿下,挫骨扬灰。”

一番调解后,两辆马车载着人往皇宫驶去。同段书锦同坐一辆马车的苏拯有些心慌,不时撩开帘子去看越来越近皇宫的景象。

“我们先斩后奏,如此折辱夷族王室,皇上当真不会怪罪我们?”苏拯忍不住开口,脑门上蒙了一层冷汗。

他是有勇气,当初也确实陪着段书锦冒大不韪,一同惩治了擅自百姓动手的乌尔木。可是真的到了要去昭明帝面前论个对错的时候,苏拯的勇便消失殆尽。

“苏大人不必担心,届时若是皇上要罚,大可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段书锦不顾身侧萧韫不赞同的目光,一番话说得平静坦然。

一来,对乌尔木用刑一事确实是他一人的主意,苏拯不过是听了他的话。二来,他信景仁深明大义,维护臣子和百姓,乃是明君。

任两人如何作想,马车终究是驶到了宫门。因着事情紧急和提前传信的缘故,这次的车马没受到任何阻拦。

景仁在御书房接见了三人。

起初听宫人来信,景仁以为苏拯和段书锦只是夸大了事实。

毕竟夷族近年来年年出兵侵扰边关,虽未大动干戈,两国关系却早已僵硬,若是这时夷族王室偷潜入燕国,只怕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兴许只是苏拯和段书锦把普通的夷族人误认成了夷族王室了呢?

景仁心想,然后下一刻他就看见了乌甘孜。瞧着眼前这张隔了十年岁月,依旧熟悉的脸,景仁神色瞬间淡了下去,眸中滑过一丝冷意,意味不明道:“夷族达那的左膀右臂。乌甘孜,过了十年,没想到朕竟能在燕朝再次看到你。”

景仁重新挂上笑,语气极为和善,甚至亲自走下来伸手扶起跪拜在地的乌甘孜,仿佛心中对乌甘孜等人潜入燕国毫无芥蒂。

只有顺应景仁力道被扶起来的乌甘孜知道,景仁掐住他肩膀的力道究竟有多重。这位燕朝天子并非心无芥蒂,软弱可欺,他已在给他警告。

知晓昭明帝心思的乌甘孜心下惊骇,对能不能顺利从牢里救出乌尔木存了几分怀疑。

“两位爱卿今日怎么有空进宫,还是同夷族使臣一起?”景仁只接到了段书锦苏拯二人同乌甘孜一起进宫见他的消息,确实不知他们为了何事能来。

提到正事,乌甘孜眼前闪烁,正欲开口倒打一耙,说话替乌尔木遮掩一番,却被段书锦抢了话头。

“那日夷族殿下乌尔木在街头动鞭打人,还肆意纵马,踩伤无数百姓。臣不明他身份,误以为他居心不轨,便连同苏拯一起,将他关押进大理寺天牢中。为泄百姓心中怨恨,苏大人还听从臣的意见,对乌尔木殿下擅自用刑。”

“如今想来,乌尔木不是包藏祸心,不过是在草原恣意惯了,哪怕到了燕朝,也以为是在草原。才如此行事。”

段书锦声音平静,在如实禀告事情的同时,还好心替乌尔木遮掩了一番。

乌甘孜却是不领情,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凶狠地瞪向段书锦。

段书锦哪里是好心替乌尔木说话,分明是在把他往地上踩,说他肆意妄为,藐视燕朝,视燕朝律法为无物,视燕朝百姓如草芥。

让景仁还未见乌尔木,就对他生出不喜,说不定更加不会放人。

乌甘孜越想越惶恐,他领命来燕朝,任务还没完成,怎能就先把乌尔木殿下折在燕朝。

“燕陛下,乌尔木殿下年幼,性子或许顽劣,但绝无害人之心啊。他当初在街上举鞭伤人,纵马伤人,皆是因为刁民可恶,意欲伤害殿下,破坏两国邦交,意在发动征战。”乌甘孜颠倒黑白,瞬间给被伤害的燕朝百姓扣上黑锅,甚至不惜用两国征战的由头隐隐威胁景仁。

乌甘孜姿态做得极为狂妄,然而当他抬头看见景仁的平静无澜的神色时,还是觉得心中没底。

燕朝三百年前被蛮人一举攻破国门,此后三百年一直休养生息,不曾发动大的战争不错,但三百年过去了,如今的燕朝,如今的昭明帝,究竟怕不怕和夷族开战,皆是未知数。

乌甘孜屏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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