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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被萧韫钳住手腕,冰凉的温度冻得他一个寒颤。
萧韫站在段书锦身前,高出他一个头的高度,因此他没有丝毫遮挡就能往段书锦身后的雅阁看去。
哪怕知道自己出来时关了门,段书锦注意到萧韫的举动时还是忍不住高悬着一颗心,生怕他看出端倪。
雅阁的门紧紧关着,哪怕萧韫有心去瞧,也不可能透过门看出去。
很快他便索然无味收回了视线,一双黑漆的眸子紧紧盯着段书锦,像是要把他这个人看透。
“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萧韫轻嗤一声。
段书锦瞬间回神,抿了抿唇,磕绊道:“誊……誊写书卷去了。”
“骗鬼呢。”萧韫冷哼。
堂堂宣平侯嫡长子,一不缺吃的二不缺穿的,怎么可能来誊书。
“真……真的。你看过我写的字,还夸过我写得好,竹里馆老板就看上我的字了。侯府的人不让我看闲书,我就来书坊一边抄书一边看。”
段书锦说得可怜巴巴,不时眨一眨眼睛,一双眸子显得水润晶亮,十分澄澈,似在表明他不会说谎一样。
但看起来纯良的人,往往是最会说谎的。对于段书锦说的话,萧韫是一个字都不信。
见段书锦遮遮掩掩,萧韫也知道从他这打探不到什么,索性就不问了。
“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你那些所谓的亲人该起疑了。”萧韫垂眸睨了段书锦一眼,率先走在前面,往竹里馆外走去。
段书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蒙混过去,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竹里馆偏门依旧寂静,根本没有人来,段书锦摘下幕篱重新挂在偏门上,这才跟来时一样绕着路,掩人耳目地回去。
今日和萧韫来来回回的交锋试探太过费神,段书锦身心都有些疲乏,没怎么注意四周。
他并没有注意到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个脸颊青青紫紫,穿着黑色衣袍,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正拧眉看着他。
男人神色阴沉,咬牙切齿低念段书锦的名字,却因为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面色扭曲。
段书锦若是在的话,定然会发现男人十分眼熟,正是多次登门侯府的林良弼。
把段书锦推下水之后,林良弼彻底得罪了宣平侯府,被灰溜溜从侯府赶走。因为抱丢了侯府这棵大树,他一回去就挨了他爹一顿毒打,险些下不来床。
林良弼眯了眯眼,看向段书锦走出来的竹里馆书坊,忍不住冷嗤一声。
竹里馆是上京最大的书坊,非才气满身的人不得入。
段书锦出生世代武将之家的宣平侯府,却只爱舞文弄墨已然是一个笑话。如今他一个只会写狗屁文章的人,竟也敢装作有才之人进入竹里馆,岂不更是令人笑话。
林良弼眸色微沉,报复的心思陡然生起。
一想到段书锦这个上京最大的笑柄又被人提出来嘲笑辱骂,钉死在耻辱柱上,林良弼心中就生起一阵快意。
第九章 书坊秘闻
子时刚到,侯府却早已漆黑一片,除了人们偶尔的呓语外,再无别的动静。
萧韫就是这时从血棺里飘出来的,他先是进了段书锦的房间,看见床榻上弓着背,缩成小小一团睡觉的段书锦。
皎洁的月光从轩窗射进来,照在睡容安静沉稳的段书锦脸上。
他本就生得俊秀的五官在月光映照下,多了一丝娴静的美好。
那卷翘的长睫如羽扇般,遮住狡黠灵动的眸子,带着淡薄血色的薄唇轻启,正随着呼吸小幅度张合,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子。
萧韫本来是进来瞧他有没有熟睡的,谁知竟看得有些移不开眼了。
他无波无澜的眸子忽然起了风浪,眸色暗沉了两分,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最后是萧韫强迫自己移开眼,才有机会从段书锦房中走出去的。
他一出来房间,就往侯府正门方向走。
夜间紧闭着的侯府大门根本拦不住萧韫,他没有阻碍地从门中间穿过,走到了外面的街巷。
街巷上倒不是很黑,零星几户人间的屋檐还挂着未熄的灯笼,但正是这昏黄的微光,让上京的夜显得冷清。
街上没有任何人行走,只有一个世人看不见的恶鬼在疾步行走。灯笼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很快萧韫便到了段书锦白天带他来过的竹里馆书坊。
萧韫站在竹里馆正门前,抬眸看上方挂着的牌匾,把刻写得龙飞凤舞的“竹里馆”三个大字收入眼中。
他有预感,段书锦拼命掩藏的事,他今晚或许就能弄得一清二楚。
抱着这番念头,萧韫穿进了竹里馆,来到二楼的雅阁。
白天时段书锦以为他走了,实则他只是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段书锦在雅阁中待了两个时辰,出来时他无意识甩了甩手腕,似乎手腕十分酸疼。
他还注意到,段书锦被他攥住的手上,残留着一两滴墨迹。
一切似乎真如段书锦说的那样,他只是来竹里馆抄书而已,但萧韫偏偏不信这个邪。
萧韫穿门进了雅阁,一眼就看清了雅阁的景象。
在他身前的,是两张相隔不远的案台,案台摆着整整齐齐的笔墨,并没有异样。
案台两侧是比人高的书架,萧韫走过去看了看,上面堆的都是一些藏书。
整个雅阁看起来正常极了,萧韫却宛如逮到什么把柄一样,唇角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意。
段书锦说他是来誊抄书的,如今他却没看见誊抄的纸张一眼。若说是书坊的人把纸张收起来了,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毕竟誊抄的书卷又不珍贵,随意摆在案台上才符合常理。
书坊的人越是要藏段书锦的东西,就越是证明其中有古怪。
萧韫不在意表面的假象,开始在雅阁四处走动起来,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缺漏,径直往案台旁边的书架走,穿过书架进了一间密室中。
萧韫挑了挑眉,心道:果然如此。
左右打量片刻,萧韫发现密室别有洞天。
这密室打通了隔壁的厢房,竟然比整间雅阁还大。
密室中的景象十分混乱,数十张案台摆在房中, 每一张案台上都放着笔、墨、纸、砚。
这些笔上还沾着墨迹,而砚台中的墨却已经用干,白净的宣纸更是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萧韫走过去看了看,发现纸上写的都是策论。每份策论的内容虽然不同,但都是围绕“边疆蛮患”来写的。
每份策论都神思飞扬,对朝廷好的行军之策大肆褒奖,对腐朽的治军之策一贬再贬。隔着这些字,做策论的人的才思便再也掩藏不住,让人无端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