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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没猜错的话,这些策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个不知名的人一连做了数份策论,交由书坊,书坊再命人抄写策论,好卖出去,做着书贩子的行径。至于卖给谁,就更好猜了。

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乏酒囊饭袋之徒,明明腹无点墨,又无带兵打仗的好本事,却偏偏要博一个好名声,于是便开始找替武替考。

他所处的那个朝代便是这样亡的——昏君当道,舞弊之事屡禁不止,朝廷满是食君之禄却不干忠君之事的蛀虫,面对朝廷的内忧外患,无一人可出谋划策。

少有的几个正直耿介的忠臣,却被谣言所迫,奸邪小人所害,无一善终。

重新想到那遗忘已久的血海深仇,萧韫一双眼睛烧得赤红,他神色暴戾,周身都是冰冷的杀意。

死之前所受的伤再次崩裂,血迹不停从他身上滑落,汩汩往下滴落。

萧韫一拳砸向案台,他明明用了十足的力道,却没有任何效果,手直接从案台中间穿了过去。

他现在已不是人身,活着时尚且被人所害,背负血海深仇。死了之后就更没用了。

萧韫来书坊这一趟耽搁了太多时间,当他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书坊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他并不像话本子中的恶鬼那样,会惧怕天光。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大方游走在街上。

此时,要忙农活的人家已经陆续醒来,街上也渐渐有了百姓的身影。他们脸上洋溢着平常却幸福的笑,一路搭腔说话,热闹得不行。

这热闹注定感染不了惨死多年的萧韫,他于人群中穿行,身旁没有一人,孤寂且落寞。

萧韫回到侯府时,段书锦还没醒,他安安分分缩在锦被里,娴静的神色几乎叫人想不出他这样的人,竟也有违逆的一面。

萧韫在床榻前坐下来,衣衫上滚落的血珠很快把锦被染得血红,他本人却像没注意到一样,视线放在段书锦身上没有移开过。

经过昨晚那一夜,他已经猜到了段书锦拼命掩藏的秘密是什么。因为发现了段书锦不露于人的那一面,他一颗心思绪复杂,既有壮阔昂扬的兴奋,也有被欺骗的丝丝恼怒……

因着这些情绪,萧韫心脏彻底燃了起来,涨得快要炸开。

此时此刻,萧韫终于不把段书锦当有趣的玩物看了。

他想,段书锦应该是一份惊喜,不,他就是一份惊喜。

一份老天恩赐于他的,独属他一个人的惊喜。

萧韫心绪难平,引起他这些变化的段书锦却并不知道这些,当他眼皮子颤了颤,毫无防备睁开惺忪的眸子时,神色高深莫测的萧韫瞬间就撞入他眼帘。

只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萧韫还只是盯着他手看,谋算着如何把他手砍下来。

这次萧韫却是懒得再掩饰,直接盯上了他这个人,看上了他这条小命。

段书锦僵硬地躺在床上,思绪下意识就空了,他满心丧气,哭丧着想:这个恶鬼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段书锦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再提起萧韫时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害怕惊惧。

“萧……萧大哥,我最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为什么非要坐在床头吓我呢?”段书锦小声控诉,一边说一边扯过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

段书锦的控诉并无道理,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床头坐着一个满身杀意,身体不停往下流血的恶鬼都会害怕。

萧韫自然猜到段书锦又一次乱想他了,他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反而就势而上,居高临下看着段书锦,缓缓敲打有事瞒着他的人。

“我昨晚去夜探了一趟竹里馆书坊……”

萧韫刚说完这句话,段书锦脸色就白了,他僵硬无比地躺着不敢动,晶亮的眸子含着水光,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萧韫假装没看到他可怜的神色,毕竟有些太聪明的狐狸如果不敲打敲打,就会得寸进尺,继续干出有事欺瞒主人的事。

“我在竹里馆找到一本话本子还挺有趣的。话本子里,一个沦为笑柄,被嘲草包的人,背地里居然是才气满身的大文儒。”萧韫说着,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唇,反问道,“你觉得这个话本子如何?”

段书锦没说话。

他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去了,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尽,段书锦甚至都顾不上怕萧韫这件事,直接掀了被子,愣愣地盯着他看。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段书锦索性闭上嘴,死死咬住唇,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萧韫什么都知道的。

他的伪装,他可笑的辩解,都在萧韫面前土崩瓦解,形同虚无。

知道段书锦现在接受不了他的秘密被人看穿这件事,所以萧韫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掌微微掰开段书锦的嘴巴,把他咬得破皮流血的唇解救出来。

“下次不要再弄伤自己。不值当。”萧韫粗粝的指腹滑过段书锦的唇瓣,指尖上很快染上一抹殷红。

萧韫却是擦都没擦着血迹一下,垂下手就往房间外面走,重新躺回了他的血棺。

段书锦还没从萧韫刚刚的举动中反应过来,他的薄唇似乎还停留着萧韫指尖的冰冷,他不由得神色怔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远在侯府,心思还留在别处的段书锦,并不知道此时竹里馆书坊热闹非凡,快把他这个人嘲上天了。

事情起因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一个不知家世的人,戏谑地提起昨天见到段书锦从书坊出去的事。

怪就怪在,段书锦的身份地位实在太高,名头太响,书坊在座的世家公子没几个没听过他的名字。当即他们便来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言地贬低起段书锦来。

在上京,段书锦的名声其实和他爹段成玉一样响,只不过他爹是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天降将才的好名声,是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忠义的宣平侯。

而他段书锦则是京中笑柄,人人见了都要摇头晃脑叹息:宣平侯的长子不堪大用。

段书锦明明生于世代武将之家,却身体病弱得三步一咳四步一喘,还偏偏要去学那些文臣舞文弄墨。

他若是才气满身,出口成章还好,偏偏他写的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可谓文不成武不就,丢尽了侯府的脸。

侯府并非只有段书锦一个嫡子,比他小三岁的段远青就习得一身好武艺,在领兵一事上颇有天资。两相对比下,段书锦自然被鄙夷得更惨。

起初世家公子还顾忌着宣平侯府的面子不敢正面议论人,在发现段书锦在侯府根本不受宠,无人为他撑腰时,众人彻底放开了胆子,从此段书锦再也没摆脱过京中笑柄的名称。

“段书锦他来竹里馆做什么,想通过读书装有才的人不成?”林良弼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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