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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的瞳孔闪起最后一抹亮。
“不信啊?”
女人俯过身,盈盈的语调往她耳边吹起热气,“我带你去见他,你亲自问问怎么样?”
幽暗的盘山路,行至越深越静,一排排攀得二层楼高的松树挡去太阳,即便在白天,也是见不到光。
跑车停在别墅门外,高耸的墙仿若无形密网。一眼望去,好似旧世纪的残留,永远矗立在此,永远,被人遗忘。
这里,正是沈文山替唐雅铸造的牢笼。
安微已经没有进去的勇气,可身边的女人却不给她反悔余地。
半推半搡着,安微踏进了那里。
是比南城那间更宽大的客厅,华贵繁荣的外表,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就连传出的声音也是,颓丧着,没有一丝生气。
“安宏铭,你该满意了。”
他手肘架上茶几,借着力,整个身体都在打晃,“你清清白白,家庭幸福,你们一家可得好好过。还有啊…”
沈熠驰红起一双眼,声音都在颤抖,“你一定要看好你那宝贝女儿,别特么再来缠着我。”
他冷笑着,残忍至极,“你记住了,是她,先招惹我。”
他转过身,耷下的肩膀好像受伤的野兽,脚下晃荡着,一个不稳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视线掠过门边两人,好似没看清,转过来好久才抬眸,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猛然看过来。
他一瞬不瞬锁在安微脸上,肩膀耸起一下下笑着,而后声音越来越大。笑够了,又歪着在她脸上端详,好像不认识她,也好像,要把人记住。
他们无声地对望着。
许久,他才迈开步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和在一起时一样,他们默契的,没有一句话……
2020年初,安微父母正式离婚。
常雨在女儿的陪同下,踏上了前往故乡的火车。
母女挥手告别,各自珍重。
二十几年的乌托邦,终究还是散场。
回家的路上,安微接到了学校老师来电。
经教育厅批准,他们学院申请的赴英保研名额已经通过。作为第一推选人,老师特地前来询问意见。
大冬日里,太阳格外刺眼,她抬头看着,一圈圈光晕转悠。元旦刚过,年味正浓,有穿着同款棉服的情侣在身边经过,女孩撒娇说今天的太阳好晒。
电话里老师叫她可以考虑几天。
她弯眉笑起,移开阳光的视线一片黑影。
“不考虑了。”
“我去。”
“也是,这么好的机会。”老师十分赞同安微的决定,“那这样的话,你年前得回学校一趟,有些材料啊流程什么的都要办理,年后基本就要走了。”
眼前的黑影缓过来,她轻声应起,“好。”
那是安微记忆里,最后一次回到北城。
遍地的雪片飘散,寒风凛冽着,在路面上卷起一层白雾,老树枯骨,冰花挂满枝头。
年关将近,路边灯笼映红了人脸。
从学校出来以后她便漫无目的地沿街漫走,机票定的明早,北城出发。
母亲回了苏州,父亲,去到唐阿姨从前生活的那个小镇。她扯了谎,说学校要求,年前就要去到英国。
这样挺好,早些到了,也早些准备。
她一条条街走过,不知不觉间已是许久。
在这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里,安微最后一次感受它的喧嚣。
夜幕笼罩,霓虹灯充斥热情,摇滚乐的浪潮放纵街角。印象里,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却偏偏的,总被这些事物吸引。
震颤疯狂,有宣泄,也有欲望。
她背着双肩书包,厚重的围巾遮起半张脸,如初初闯入“火柴盒”那般,清澈双眸潋滟,与这十里洋场格格不入。
于是第一眼,她便闯进他的视线。
初遇的思潮浪涛般汹涌,却陡然知晓,原来他们的第一面比记忆中向前……
——2015年7月31日,我遇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太好的人,他替我买了药。
——2015年12月6日,今天我又遇到了他,原来他是唐阿婆的外孙。
——2016年2月13日,他叫,沈熠驰。
娟秀的字迹浮在眼前,沈熠驰不自觉触上去,粗糙的纸页划过指尖,好像还能感受到一个个浅坑。
那些被记下的日子,是她在漫长时光里向他奔赴的证明……
安微喝过一杯之后有些晕,起身到卫生间洗脸,出来时,大片的纸页散在地上,出国申请、签证、各种各样的资料。
于她而言有些大的双肩书包,此时正孤零零摊在桌角儿。
“哇!驰哥,女主角,比照片还正!”
安微顺着声音抬眼,视线糊了,脑海里轰一下炸开了花。
有人慌乱地一张张捡起纸页,捋顺了,又拾起书包,小心翼翼放在里面。
“小姑娘,不好意思,刚闹腾不小心把你椅子撞翻了。”他有些为难地递着书包,“你看…这,真不好意思。你今天的酒我请吧?”
安微瞧了他一眼,接过书包,“没事,本来就是我自己没拉好拉链。”
她刚晕乎着,拿了张纸便走了,也不记着把书包重新拉好。
“啊。”见安微不计较,眼前这个大块头松口气,手摸着头支吾道:“就是,就是你还有些东西在我朋友那,”
他为难地望向吧台,又看回安微,“它掉出来翻页了,我们就不小心看到的,刚好名字和我朋友一样,这帮人就误会了。”
“是重名吧?”他紧张得不行还不忘找补,“驰哥,你快还给人家。”
眼前这小姑娘太乖了,他都怕给惹哭了。
“不是。”
哄闹的气氛被按下暂停键,小姑娘这一句飘荡着,仿佛起了回音。
安微仰起脸,没什么表情,“就是他。”
“……”给大块头搞不会了。
安微扯了下嘴角,眸色有些冷,“不过,他确实应该还我。”
就这样,她迈下卡座,径直走向吧台。
他应该也是出来玩的,就那么吊儿郎当坐着,酒杯放在边上,手里把玩的,是那已经泛黄的日记本。
四周目光聚着,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眼看着安微过来,哄闹再次响起。
“卧槽卧槽,这有四五年了啊!”
“驰哥,几个意思啊,给句话啊。”
闹腾着起哄的应该是他朋友,她没见过,也不奇怪,他四处混着,总能与不同的人结伴。
沈熠驰沉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视线挪到台边那张优秀学生证明上。
这还是刚刚他们起哄,从地下寻到这张贴着照片的,说小姑娘乖顺,驰哥真是祸水。
日记本合上,在他指间转了个圈,优秀学生证明被夹到封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