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
回暖,可屋内,暖炉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燃着银色碳,窗户也是紧闭着,氤氲热腾,空气中还弥漫着清苦的药味,也不知这些天究竟叫那人喝了多少,沈恪一进去就感受到里面远高于外的温度,暖的人头晕,额头很快就浸出薄汗。
但就是这么暖的屋子,顾晏仍就穿得极厚,披着件狐裘在外面,似乎身处极寒冷冬,面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坐在桌前,像尊玉石所铸的神像,几乎下刻就要羽化飞升般。
沈恪紧抿唇,转身将两边的门押的更紧,确保着没有风再透进来才罢手,他看着这样的顾晏,袖中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哆嗦,眼睛不敢眨,心却觉得似被人拿着刀一点点地割。
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动作轻,声音也轻,唯恐惊扰了对方,屋内氤氲的热气熏得沈恪眼睛发涩,但他仍旧目不转睛,渐渐发红,一开口,声音已是喑哑,“小舅舅……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晏的眸中倒映着青年担忧的脸,眉微皱,似乎想要安慰着,说了句,“我无大碍。”
后欲伸手似往常抚上青年的头,只是才堪堪抬到半空,手臂上的绷带便渗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便使得那句“无碍”显得苍白。
沈恪见此,眼眶微红,冒犯的握住还欲抬手的腕臂,制止着他还欲抬手的动作,入手是冰凉的温度,与沈恪炽热的掌心天差地别,冷热相触,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沈恪心中已无法言喻,他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可握着顾晏的力道却轻柔到极致,这是他的神明,是这样的庇佑着自己,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可还是安抚着他,宽慰着他,还是会沉静宽和地望着他,即便大逆不道,即便他欺他瞒他,做下那般忤逆的事……沈恪哆嗦着,几乎被那股悔恨淹没,他慢慢靠近,半跪在顾晏面前,极轻极慢地贴在顾晏腰间,仿若数年前的少年,依恋着,怀抱着,一言一句涩声道,“小舅舅,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他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对于顾晏究竟是个多么大的耻辱,他与顾晏同为男子,更甚长幼师生,但他却在顾晏失忆期间哄骗得顾晏与他行房,这种事情,对于寻常人来说都是极端可耻之事,更何况是顾晏这样明礼重仪的人。
沈恪不敢擅自揣测顾安所言“不负心意”的深意,可他却明白顾晏此行受家法,绝对与自己有关,他向来不愿让顾晏有一丝一毫伤损,可今时今日顾晏却偏偏因为他而重伤累累。
睫毛微颤,泪水悄无声息、一点点沿着眼角落下,滴在两人交握的手指间,滚烫的可怕,顾晏手指顿了顿,终于轻叹口气,未被握着的手落在沈恪眼角,为他拂去眼泪,他低头看着沈恪,眸色复杂,“我怪你什么?怪你不惜生死,千里北上,孤身救我出金陵吗?”
沈恪微抬头,露出那张分明的脸,感受到眼角轻微触碰的冰凉,他睫羽轻颤,贪恋地侧头,将脸贴在那双冰凉的掌心间,任由指尖在脸颊轻拭。
“您知道的……我不该骗您,不该在您失忆的时候误导您……”
顾晏敛眸:“我若是怪你,今日便不会见你。”
他越温和,沈恪心中悲恨更甚,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这句话是他曾希望听到的,可这时却叫他深深痛恨,他知道自己卑鄙地利用顾晏对他的怜爱,对他的宽和,可他突然不想这样。
沈恪退开,远远跪在地上,手中握紧长剑,“不用这样,您不需要为了我说这种话,小舅舅,我这样的人,您不需要为了我为难,我早就执迷不悟,无可救药了,我会伤害您,我会连累您,我会控制不住地爱您……清安……即便您这次原谅了我,我也永远不会悔改……”
他咬牙,刻意说的决绝,只有轻颤的肩脊暴露了心中的脆弱,不敢去看顾晏的反应,闭眼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却感受到头顶一沉,睁开眼,却是顾晏走到了面前。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答案。”
顾晏低眸看他,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狐裘随着这个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截凝雪的手腕,在沈恪惊疑的目光中,顾晏抬起他的脸,俯身,两唇随即相触。
一瞬之间,氤氲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沈恪脑子空白大片,只能感觉到唇齿间轻而缓的厮磨,鼻息纠缠,颈间落下那人倾泄而下的长发,旖旎而带着痒意。
这是、顾晏主动的吻……是这么的难得,这么的珍贵,是在梦中千百回渴望的场景,无法抗拒,无法拒绝,沈恪睫毛颤颤,抓着顾晏腕间的手指收紧,最后闭眼,承受着所有来自顾晏的给予,心跳几乎如雷般在胸腔振鸣。
房间内,一人站着俯身,一个跪着仰头,刚开始是浅浅的,在唇角轻吻,而后渐渐深入,两人都一点点扣紧了对方,纠缠着、厮磨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要喘不过气时,才放开彼此,互相看着对方。
顾晏的脸终于染上薄红,他看着沈恪,指腹抚过沈恪泛着红润的唇角,语气平静而认真地问道,“你知道我在书房对叔父都说了些什么吗?”
沈恪脑子还乱着,此刻听顾晏突然发问,仍反应不过来,但顾晏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以那平静的语气叙述着,“我当时说,我倾慕于顾萱之子,如今的镇北南主——”
沈恪听到这里,蓦然抬头,神色已变,而后最后两字落下。
“——沈恪”
便如惊雷在耳边炸响,沈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顾晏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与多么惊人般,深深盯着沈恪的眸,继续着,极平静也极认真,“并欲与之结为连理,休戚与共。”
他看着沈恪,又强调了遍,“阿恪,我欲与君结为连理,休戚与共,荣辱一身。”
不是因为怜爱,不是因为宽和,仅仅是因为此心,正因为有此心,所以才会在书房里对着叔父坦明一切,所以才会受那五十杖责的家法,所以才会有今日此举。
“你曾言失忆时欺我瞒我,可我从来不是轻易上当的人,你就没想过为何我愿意相信你,即便有那么多疑点,仍然坚信着我们是夫妻?”
他不紧不慢地反问,看着沈恪一点点睁大眼睛,陷入不敢置信的怀疑与惊异,顾晏握住沈恪的手,看着他道,“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沈恪自然记得,当时他陷入忐忑不安,忍不住问,你不担心,我其实,全是在骗你?也许我们不是夫妻,不是爱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我们可能是敌人,是仇人,我可能就是利用你的失忆获取信任,来达成另外的目的?
而顾晏呢?
顾晏那时摇头,非常温和地看着他,说言语可能是假的,经历可能是假的,连记忆都可能是假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