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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菜还未上齐,陈鸿封先被徐京墨拉着喝了好几杯酒,酒意热烘烘走过全身,劲头很快便上来了。
陈鸿封略有醉意,嗓音变得有些粗犷:“边关这几年不如你在时那般安生了。唉,总有西域异族来犯,草原各部也虎视眈眈,将领们却不放在心上,总觉得这大仗打不起来……”
“要我说,边关就是酒囊饭袋太多!哼,个个都在攀附各位大将军,又哪里有心思放在操练演习上?”
徐京墨闻言摇了摇头,问道:“我竟不知我离开后,边关变成了这样……想来正如你信中说的那般,季家在边关大肆弄权。不过,我倒想问问,为何除了禾水关之战后,这些年再不曾听闻你的音讯?”
“我……唉!”
陈鸿封说起这个便是愁肠百结,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灌下,再开口时眼角都有些泛红:
“兄弟,不瞒你说,我不过也是得过且过罢了。你也知道我出身是什么样,本来将领中就以世家子弟为多,像我这样无依无靠,全凭战功爬上来的本就矮人一等。”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一顿,而后才接着说道:
“禾水关一战说起来轻松,可谁又知道我差点殒命在那渡河之中呢?一场大战后,我足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本想能凭这次立功再度擢升,一切都值得了,可谁料我的功劳全数被那些小人压下,还被调到镇西大将军那里去,最后竟是连亲兵都不让我再管了!”
“呸,他们嫉妒我的才能,便处处打压排挤,我在西疆受尽了脸色,就连功劳都不再属于自己。
“多少次我带兵击退异族军队,功劳却都成了镇西大将军的了!就连这次在西疆击退戈靼也是一样,镇西大将军有了能进京述职的功劳——可谁知道他根本没有上过战场,连甲胄都未曾穿过,只坐镇后方,不劳而成。”
徐京墨越听越是面色凝重,他眉头轻轻拧起,问道:
“这些,为何你给我的来信上从未提及过?”
第二十七章 ·立冬
这一次,陈鸿封陷入了沉默,一连灌了几杯酒,似乎是再给自己壮胆。他摇摇头,语意里已带了几丝哽咽:“说给你听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我不愿用情分麻烦你……再说,这些年来,我也早认命了。”
他苦涩地笑道:“其实我一直不在意做什么大将军,我只想大伙都过上安生日子,再没人因战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谁领了这份功劳都不重要,只要我还在边关,我还有机会带兵打仗,我就已经是得偿所愿了。”
陈鸿封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酒意上头,脸色涨得通红,他大着舌头说:“只不过,这镇西大将军实在是个贪得无厌的废物,他抢了我这么多次功劳,这次进京怕是又要被擢升了,可他还不知足,为了要在陛下面前博得圣眷,他居然打算出关再去追逐戈靼人。
“你说——你说他怎么敢的?西疆关外全是沙漠,他一不熟悉地形,二不及戈靼人骑术精湛,这一去,不是带着弟兄们白白送死去吗!”
徐京墨与陈鸿封又一起饮了一杯酒,他转着酒杯,神色晦暗不明。许久,他微笑着道:“陈大哥,你真的甘心在这样的人手下庸碌一生吗……你敢不敢承认,他能如此放心的尸位素餐,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原因?”
这话是说得极不留情了,如同一把刀插入了陈鸿封的心脏,直痛得他瞬间便面色惨白,指着徐京墨说不出话来。
徐京墨长叹一声,眼角也染上一层薄红:“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我也一样过得不舒坦。你曾写信与我讲过季将军在边关拉拢武将的事,边关尚且如此,朝堂上更是尔虞我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有多少只手在推着我走入深渊,就有多少人盼着我早日死去!”
“你……”
徐京墨忽然站起身,他站起身来回踱步,也似是醉得厉害,痛声低吼道:“而今,陛下也猜疑我,西郡之事如此紧迫,却仍不肯用我所推荐之人,世人只道我权倾朝野,可我的如履薄冰又有谁能懂?陈大哥,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同你的抱负一直是相同的,不过只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但我着实……着实也是有心无力啊。”
“京墨,你的赤子之心一直未变,是他们不懂。”陈鸿封眼眶湿了,他胸腔里那颗沉寂多年的物件似乎被唤醒了,此刻正一下下迸发着热血。
“我没想过你这些年也过得不好……唉,这么多年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若你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说便是了,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徐京墨停下脚步,坐到陈鸿封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陈大哥,我还真有事相托,现下我缺一个可用之人。大衍目前最需要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将西郡那些蛮子都打回家去,你愿意成为这个人吗?”
陈鸿封一拱手,话语间都是浓重的酒气:“但凭你吩咐。”
这时徐京墨才露出点笑意来,他点了点头赞许道:“多谢陈大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听我的,该是你的功绩就是你的功绩,不可叫他人坐享其成。何况,就算是为了你手下的弟兄也不该如此放任他……这样,你听我讲,过两日面圣述职时,你要这样做……”
徐京墨附在陈鸿封耳边低语一番,而后定定看向陈鸿封,又确认了一遍:“刚刚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陈鸿封在心里过了一遍,而后郑重点了点头:“记住了,我信得过你。”
徐京墨这才放下心来,见今夜的任务具已完成,便叫人将醉醺醺的陈鸿封送回驿站。雅间的门再合起时,徐京墨面上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若是此刻有人见到,只怕要感叹他这变脸的速度。再定睛看去,他分明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丝醉意?
他又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角挤出的那点湿润,而后随手丢在一边。无人的阁间内,他有些疲惫地将手背抵在眼睛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徐京墨才缓过来,坐着马车回到徐府。
他许久不饮酒了,这遭对上陈鸿封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着实逃不过一顿折腾。尽管他在来酒楼前已服过解酒的药丸,身体却仍是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他靠在马车上有些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信香以及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了。
他蜷着身子,有些犯恶心,捂着嘴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眼前都开始跳着黑点。胃里一阵一阵的烧灼着,徐京墨不禁不由蜷紧了身子,难受地拧起眉头。
酒热和潮热偏偏在这时候一齐涌了上来,徐京墨呼吸都灼热了起来,但他清楚这还不是能晕过去的时候,于是下了狠心,以手成拳紧紧抵在了胃上,试图用这种方法抵御着府内抽搐作乱的胃袋。
越是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