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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让给机甲猎手的大区。只有在这里,个人参赛选手才有喘息之地。
为了省钱,任迢在三湾区找了处民居。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男人从白天到晚上不间歇地咳嗽,女人则报以絮絮屑屑的低声唠叨。
他们应该有二儿一女,但只有同样嫁在三湾区的女儿会偶尔回来看望。也许在几十年前,他们家里也富裕过,所以起了一幢宽阔的两层小楼。不过孩子们各自成家,无大事也不会回去,害怕寂寞的老夫妻只能将房间出租,一来置换些钱生活,二来也图有个人声。
除了任迢,这里还有两个租客。他俩是同乡,约好一起来洄城打工的。比起任迢这般自由的作息,他们每天日日早出晚归,有规律的多。
只不过今天,任迢回去的时候,推门便看到了那二人站在屋前院子里,人手一根皱巴巴的烟。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进屋了。
年长的那人明显不喜他的态度:“什么人啊,一副屌样。他以为他很了不起吗?迟早哪天被鱼吃了。”
“你小声一点。”年轻的那个眼里有些惧怕:“那可是机甲猎手,跟我们这种打工仔不一样的。万一他听到了揍你怎么办?”
年长那人不是没有这个顾虑,立即不吭声了。
屋外发生的官司任迢没有在意。长达七十个小时的机甲操纵时间,已经将他的神经逼到了极限。
他甚至没有换衣服,随便把手提箱搁在床脚,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
疲劳锁住了他的身体,睡意像浪头一样打来,把他压进深眠。
他混混沌沌的,看到黑色的潮水包裹住他,洄鱼在他身旁穿梭。
它们身上的斑点因为游速太快拉长成了一道道曲线,而他被洄鱼群团团围住,好像困进了细密的蛛网里。
“不,不……我要离开……怎么会这样……”
任迢不可避免地焦急了起来。
他不敢往外冲,因为洄鱼的口器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锋利得就像一把旋转锯齿刀。只要它们轻轻地擦过机甲的薄弱处,不需几次,深海的高压就会把他挤成一团浆糊。
等到机甲租赁场年末盘账,根据定位回收机甲的时候,他早就被海水冲刷干净了,哪怕一个血细胞都不会留在舱室里。
“冷静……”
最大的好消息是,机甲不储存氧气,而是通过分解海水制氧。他不用担心闷死在海下,只要找到脱身的路径就行。
而坏消息是,如果他在海沟里迷了路,或被暗流冲刷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要花费很长时间——哪怕这个很长指的是一周——才能出来,那么巨额的机甲租赁费用不仅会吃掉他的全部存款,还会给他招惹上一群比洄鱼凶恶得多的追债人。吃︰肉︿群?二<三﹔灵〉六九二三九六﹒
“呼……呼……冷静……”
任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黑水湾水域严苛的渔猎规定,他甚至没有大规模的水下武器可以使用。机甲里只有一台能干扰水流水温的仪器,和一只丝绸样的金属密封长网兜。
这种好几米长的“袋子”,是他们活捉洄鱼的必备用具。它口小囊大,一旦兜住洄鱼,能立即密封住出口,整团塞进专门的水箱里放养保存。等回到岸上,密封的水箱会整个搬运到实验室里,剩下的他只要伸手拿钱就可以了。
有时运气不好,或者技术不佳,洄鱼受了伤,上岸前就有死亡的风险。他就会把它冷冻起来,尽量延长寿命,提高价值。即使它最终还是死了,入海一次能捕捉到一条洄鱼,也能小赚一笔。
最怕的是走空趟,去时空空来也空空,这样几次就会把像他这样没有根基的机甲猎手逼得负债累累。
“冷静……冷静……”
他正被洄鱼裹挟着往某个方向移动。这种事很难得,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成年洄鱼会用这种方式带着小洄鱼一同赶路,有时它们会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卷进去,比如深海垃圾,比如人类。
只不过任迢比那些传闻的主角幸运一点。他们在被发现的时候基本已经碎成片了,而任迢因为身上坚固异常的机甲保护,还能撑一撑。
“钱不重要……也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还有命在,总能赚回来……”任迢这样劝诫自己,要耐心地寻找破绽。
*洄鱼现实原型:旗鱼和带鱼。
第42章第四十一章*长腿42老啊姨42
洄鱼只有在夏季繁育期间才有长时间群体移动的现象。现在早就入了冬,它们这样是发生了什么?缺乏食物?聚集地附近出现了有威胁的存在?
都不像啊……
任迢打开仪器,试图给周围的海水降温。
洄鱼有趋向温暖、远离寒冷的习性,所以这东西其实是它们的诱捕器。
然而,因为鱼群的游速太快,冰冻过的海水被它们远远甩在身后。只有零星几条小洄鱼敏感地避开了冷流,整个鱼群仍向不知名方向极速移动。
也许加大仪器的运作功率能使鱼群直接弃他而去,然而任迢的机甲能源远远不如氧气那般储备充足。他思索再三,转而调整机甲两侧的捕捉手,让它们贴合在几道明显的外壳损伤上。
尽人事,听天命。该怂就怂,该莽就莽。
任迢关掉了一切不必要的能耗,只留下能维持他生命体征的最基础供应。
鱼群总会有目的地的。到达了,它们就会停下来。
那时就是他的机会。
任迢无法计时,也判断不出方向。
他好像长长睡了一觉,又或是只眨了眨眼。
在绝对的黑暗中,洄鱼的斑点组成了天上的星河。他仿佛漂浮在宇宙中,被满船星子围绕,优哉游哉,前往彼岸。
他的一半思维沉沦于此间,几乎要忘却一切的痛苦和不甘;另一半则警铃大作,提醒他这是典型的深海症候群。理智被麻木束缚,那些他本以为刻入骨髓的机甲动作,此时已忘却得一干二净。
身体不属于他,世间万物都不曾属于他。
思维……逻辑……
精神消散……
归去、归去、归去……
任迢在失去,不,在遗忘如何操控身体。他是未出生的婴孩,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照本能行事。他在深海,就如同回归了母亲的子宫。湿润、柔软,绝对的安全。没有东西会伤害他,他可以安心地睡去……
他的理智无数遍模拟他应该做的动作:打开手动操作模式,握住操控盘,一旦发现生机,立即突破鱼群。然而,每一次短暂的清醒过来,他都绝望地发现自己还在使用精神操纵模式。他的懈怠完美地传递到了机甲之上,舱室里面一片漆黑,就像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我会死在这里吗?他愣愣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