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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见任迢没有打开来炫耀一番的意思，只好讪讪移开眼睛。

这种大小，能上一千万……难道他进海沟抓到了洄鱼？也不像啊……

“我说，任小哥，你应该知道的吧？欠我们老板钱不还的人，都被半夜扔进黑水湾喂洄鱼了。”

任迢不吃他这套：“我才不信姜老板会这么浪费呢。像我这样的，没钱还债，最多就是被他拉进大贝壳卖身。沉海喂鱼，对他有什么好处啊，黑水湾又不是他家的。”

吴迪撇撇嘴。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不好骗，可真没意思：

“行啦，我不跟你说了。今天鱼老板已经走了，你要抓到好东西，别忘保鲜啊。”

任迢背对着他挥手，不知是表示他听到了，还是叫他闭嘴。

他走出港口，沿着石梯一路向上，两侧是已经偃旗息鼓的早市。五颜六色的遮雨棚子还撑在原地，石缝里满是破碎发黑的鱼鳞虾壳。

浓烈的海腥味攀着暴烈的阳光蒸腾弥散，偷袭成性的海鸟扇翅之间带起了烟雾和盐粒。

脚底有点黏，不知踩到了什么。任迢厌恶地停下来蹭鞋。一户还没撤走的摊贩不抱希望地看看他，也没出声招呼，一直目送着他走上堤坝，拐个弯消失了。

地势陡然抬高，门窗紧闭的矮小房屋进入任迢的视线。三湾区是黑水湾原住民的聚集地，所以这里的小楼还是建得弯弯扭扭的，偶尔能见到用大片破渔网固定住的斑驳墙面。

这里的石阶不归洄城管，所以一直黑黢黢、凹凸不平，经常带着缺口。在海水的冲刷下它连杂草都长不出来，只得裸着泥土包裹住各式小碎片。

这个钟点，要出海的早就随浪漂泊去了，还犯懒的必然没有起来。

任迢一路走来，只见到一个佝偻的阿婆正扶着箩筐晒海菜。

她看到他，翻起眼皮瞅了两下。

没有好奇，只有审视。

不过也对，“外地人”在这边甚至是一个骂人的词汇。原住民向来看不起任何外来居民，从上湾区的名流贵客，到他们这些卖命劳工——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不得不说是难得可贵的平等了。

第41章第四十章*长腿41老啊姨41

任迢十月离开荣华，先去了梅乐城。

可惜那儿早就是机甲俱乐部一统天下的地方，全城居然找不出一处对外开放的机甲租赁场所。

他无法，只得辗转来了洄城。

洄城依托黑水湾而建，虽称为城，亦是洄星二十一个大区的一员。

它包括最初的小湾区，后来扩建的上湾区、下湾区，守旧的三湾区，以及近来的新城碧华区。

明明百年前这里不过是一处愚昧落后的海岛部落，偏僻得甚至无法拥有海图上的正式名称，人们只在醉酒水手口中听闻过它的存在。

结果突如其来的外星文明在此处登陆洄星。一夜之间洄城拔地而起。辉宏的高楼与长阶就像神明的居所，原住民们哆嗦着俯身下跪，却惨遭驱逐。

全洄星的视线都聚焦到这里。双方经过了多轮交涉、冷战、小规模冲突，各大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热热闹闹了百多年，大家终于能够坐在一间会议室里，签署下洄城的独立宣言。

自此，洄城领土虽然仍属于洄星，但其贸易主权、司法主权等部分主权，彻底归星际所公有。其中税收，多数也以“自给自足”的方式返还给洄城。

而洄城之所以会受到外星各方势力争夺，乃至于代替中心城成为洄星在星际间的形象代表，是因为洄鱼在此地繁育。

洄鱼的学名源自曾经黑水湾本地部落的语言，即奏奏多罗鱼，意为“出走后定能回到家乡的鱼”。该鱼在每年夏天聚群前往黑水湾水域附近觅食产卵，其余时间一直隐居在距离此处不足三百海里的奏奏多罗海沟深处，不见踪迹。

洄鱼体型细长，微有扁平状，体表多带不规则荧光圆斑。它的寿命在三十到五十年间，成熟需要十二年，届时体长能超过五米。其口器长且尖，前窄后宽，下表面锯齿状，能占到全体长的四分之一至五分之一。

洄鱼运动速度极快，遇袭后攻击性强，成群的洄鱼几乎没有天敌。它的肉质极鲜嫩，遇冷成坨，遇热化水，温度气压一发生变化就可能变质。洄鱼肉只有在黑水湾附近才能吃上，其余地方想解馋，只能买到洄城出口的洄鱼汤料、调味品等。

当然，洄城不是凭着一口洄鱼肉才建立起来的。

能吸引到这么多智慧生物的，肯定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他们前来此处，是为了洄鱼的骨头。准确地说，是洄鱼的骨节神经。它比洄鱼肉还要昂贵千万倍。

洄鱼肉身易腐，圆珠形的骨头和包裹其上、纺锤样的神经却能在海水冲刷下存在百年以上。

本地土著坚信这是海神的遗泽，佩戴此物出海的渔民可以突破风浪，平安回家。

而在外星人的眼里，这种坚固、耐腐蚀的生理产物，稍稍加工就能变成一种非常好用的材料。

在某一轮机甲风潮兴起后，又有科学家发现，活体洄鱼剥出来的骨骼神经，在其还残留活性的时候进行处理，能够得到神经传导性极强的新型机甲材料。消息一出，洄鱼的价格飙升，洄城的地位迈上新一级台阶。

到如今，有关洄鱼的研究已经堪称完备，连篇累牍的论文包围着这一关键词，后来学者都找不出一丝空隙来。

人们测算出了黑水湾附近洄鱼群的总数量，从而得到每年洄鱼捕捞的限定额，严格照此执行；人们拥有成熟的模型，可以估计当年天气状况会对洄鱼繁殖产生的影响，施加外力干预；洄鱼一旦死亡，保存难度将会大幅上升，所以强力高效的冷冻设备制造厂商在这里遍地开花。洄城内部物流产业高度繁荣，只为确保任何一条艰难获取的洄鱼都不会被浪费。

不过洄城繁盛至今最主要的原因，应是洄鱼只能生存在黑水湾附近。不然，此行中的高利润早就吸引着渔场主们开新鱼塘，把它散播到各个星球上去了。

洄鱼种群扩大困难，但捕捉洄鱼也不是什么易事。在黯淡无光的奏奏多罗海沟里，它高达一百二十海里的平均时速、灵敏刁钻的攻击动作、冲击力堪比炮弹的笔直长喙，曾狠狠地刁难过任何敢于伤害它们的潜水舰艇。

为了成功捕捉到活体洄鱼，洄城人想了很多办法，最终还是搬来了机甲。他们雇佣机甲猎手，操纵专门的梭型机甲下海捕捞。

对于雇主而言，他们不过是把租用潜艇渔船的钱挪去聘了机甲和机甲操纵者，而后收获了稳定的、高比例的活体洄鱼。但对机甲猎手们来说，洄城的市场需求给予了他们非同以往的话语权，洄城也成了全洄星唯一一个惯例将机甲联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