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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摆了摆手，随即把卷在手里的试戏剧本重新摊了开来，递到辰巳面前，“《麦克白》、《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选哪个？”

辰巳抬手一指，在第一行的剧目名上点了点：“你都说了，我应该像圣地亚哥一样，一心朝着宝藏前行，就它了。”

他说得随意，好像之所以选择这个剧只是因为黎誉提到了。辰巳的这份随意教黎誉不由得信了，他内心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得意感，觉得是他为辰巳指引出了一条道路。黎誉还没拿到剧本也没看过这出戏的原著小说，并不知道它具体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仅仅从小册子上的只言片语里，寻找到了一个他的方向，并且他坚信如果辰巳演了男主角圣地亚哥，那其中作为主角引导者角色的炼金术士一定非他莫属了。

但其实，辰巳是因为昨天下载了小说原本，并且在晚上偷偷躲在被子里把书看完了。

故事的脉络其实很简单，讲的是一个生活在原野生活的牧羊少年在一个破旧教堂里做了一个梦，一个他曾经跟他曾经做过的一模一样的梦。他梦到在远方、沙漠的另一头的金字塔下埋着宝藏。在内心的驱使和外界的推动下，少年卖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羊群，踏上了这场看上去显得有些虚无缥缈的寻宝之旅。旅程必定伴随着相遇，在一次次相遇之中，他寻找到了他爱情、勇气、成长。最后，他终于历经万般艰难险阻来到了梦中的那座巍峨的金字塔之下，却发现那里没有宝藏，可是也是在那儿，他遇到了一个人，男人告诉他自己也曾做过一个梦，梦到在遥远的西班牙原野上有一个破旧教堂，在那教堂之下有一堆宝藏，但他从未动身去寻找，因为他觉得梦就只是梦而已。

少年却立刻明白了，原来自己想要寻找的宝藏就在一切的起点，于是他再次动身，回到了自己来时之地，也真的在教堂下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藏。

辰巳躲在被子里，嘴里和鼻腔中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变成白雾糊在了屏幕上。他需要时不时地擦一擦屏幕，再掀开一点点被角，饶是这样又闷又热又不畅快，他还是一口气看完了这本书。抠“抠群]七?医聆午吧“吧午[久聆每日稳>定更°新H?文

看完之后他久久无法平静，他想，少年得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去追逐自己梦中所想，少年的那个梦在千里之外，看上去遥不可及，而自己的梦明明就在眼前，却不敢跨出半步。

他想到自己曾经问过柏巽川，怎么样演出的与他截然不同的陆昭。

辰巳记得柏巽川说的是“成为他”。

“不是台词说对了，调度走对了就能成为一个角色，你得去‘体验’他。体验他的生存环境，他的遭遇，他内心善的一面，还有他深埋在最里头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丑陋。”

他甚至能想起柏巽川认真地说完这段话后像是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说话对象是谁，刚才言语间的严肃全都不见了，羞赧地摸了把鼻尖，用一筷子小炒肉收束了这段对话：“嗐，反正就……总有办法的呗。来，多吃点肉。”

当时辰巳的确听得似懂非懂，现在他再想起来，不能说是完全理解了，只是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柏巽川为什么会那么说。

现在那么一个角色摆在自己面前，辰巳忽然就很想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放羊，一起躺在早就没了屋顶的废弃老教堂里，在那颗高大的无花果树下一起做梦。他想同他一起穿越沙漠，与沙，与风，与太阳对话。他想，如果他同这个人一起走过这段旅程，是不是也能获得探寻世界真相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在这趟旅途的最后收获到属于他自己的无价之宝。

辰巳在被窝里看完小说后，手指一划打开了收件箱，看到了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来自柏巽川的信息。

他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书中男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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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巳躺在有些硌人的木地板上，头枕在自己的右手小臂上，假装仰望着并不存在的“天空”。

“我的心害怕遭受痛苦。”

远处的追光灯明晃晃地照在说话的辰巳脸上。

又一束追光灯落下，照亮了一直站在辰巳身边的黎誉。他正擦拭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没有抬头，却是认真地接过了辰巳的话头：“你告诉他，害怕遭受痛苦比痛苦本身还要糟糕。没有任何一颗心在追求梦想时会真的痛苦。”

辰巳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仿佛真的在与心对话：“这次寻宝的途中一直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因为我明白，我每时每刻都在实现梦想。如果我不踏上这条路，我一定看不到沿途的这般景色，我将永远是那片原野上的牧羊人，发现不了这些曾经甚至都不会出现在我梦里的财富。”

追光灯没有灭，辰巳却在一片寂静当中闭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圣地亚哥一起安静了下来，几乎也快一起落入了安稳的睡眠。

不过下一秒，追光灯暗下，当他完全沉入黑暗中的瞬间，他忽然张开了双眼。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那片沙漠之中，头顶没有真正的天空。他脚下是学校礼堂的木板，身旁不是炼金术师，而是跟他同样是个表演者的黎誉。在他前方看不见的黑暗里也不是真正的黑夜，下面有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

它们全都注视着自己。

这是义演的舞台。辰巳得偿所愿，拿到了男主角圣地亚哥的角色，而黎誉也成功扮演上了引导圣地亚哥的炼金术师。

他们花了整整两个多月的课余时间排练，终于在今天将这段旅途故事凝缩在两小时之内，在舞台上呈现给了大家。

辰巳一直身处忙碌之中，感觉时间仿佛转瞬即逝，可每次彩排，特别是最后几次完整排练，又总让辰巳心生一种时间被无限拉长的错觉，好像他在一次一次地跟着圣地亚哥走过漫长的旅途，跟着他一起经历了人生中延绵的梦。

圣地亚哥收获了宝藏和挚爱。

而辰巳走到终点，似乎也寻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瑰宝。

当终幕结束，帷幙缓缓拉上时，辰巳又一次闭上了眼，聆听着来自远方如海浪般涌动而来的掌声。

他仔细地听着，仿佛想从这片海浪中寻找到他心中唯一挂念的那一滴水滴——他知道柏巽川在那儿。

那天晚上，在被子里，当他看着手机邮箱里来自柏巽川的邮件时，他便想到了很多圣地亚哥与炼金术师之间的对话。他的眼前忽然有一条路，仿佛在迷雾散尽后出现了。

他还没有琢磨清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是对是错，但他不想再继续躲避下去，因为他倾听了自己的心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对柏巽川的渴求，他无法继续佯装听不见它的话——那声音太响了，嘶吼着，咆哮着，仿佛随时准备冲破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