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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票在休息室里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突然，他手中虚握着的票被人一把抽走，柏巽川这才惊醒似地猛然抬头，看到了方晟正拿着他的票站在他面前。

方晟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得柏巽川心里有些发慌。

方晟跟柏巽川大学同校同系不过不同班，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没有过什么来往，并不熟。其实就连现在，即便在大学毕业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尘世剧组，并从排练至今一起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柏巽川却仍觉得对方是一个对周遭相当冷漠的人，很难接近，他们私底下也很少聊天。可是一旦进入角色演起戏来，这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能霎那间荡然无存。柏巽川相当佩服方晟的专业能力，方晟在尘世里所饰演的角色跟他有大段大段的对手戏，对方饰演的莫珏是一个跟他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形象截然相反的话痨，有时候莫珏的词甚至比柏巽川这个当主角的还要多。而且莫珏很阳光，于是方晟一演起莫珏来说话的调子都比他私底下要高上两个调。

此时此刻的方晟柏巽川可以确定他是“方晟”，跟那个活泼的莫珏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他站那儿看着柏巽川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开口的声音也是清冽又干脆：“想什么呢？”

柏巽川一时愣了神，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很少跟方晟闲聊，也不知道今天方晟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跟他主动开启一段话题。

“我……我想把这票送给我侄子，叫他来看。”柏巽川愣了几秒钟后收回心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方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的票，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将票还给了柏巽川：“那就送。你起来一下，坐到我的包了。”

柏巽川闻言看向自己屁股下面，发现了方晟主动来找他搭话的源头，怪不得他说怎么坐着有点不舒服，原来他屁股底下垫着人家包。

“不好意思啊！”柏巽川急忙起身将包还给了方晟。

“谢了。”方晟拿了包就打算走，却被柏巽川叫住了。

后来当柏巽川自己回想起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叫住方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他商量这个问题，总之在他未想明白之前问题就已经被他抛了出来：“他上次来过的，就那个小男孩，我是觉得应该让他看看完整的演出是什么样的，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感兴趣……他是个不太会拒绝我的小孩儿。”

方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柏巽川的表情是毫不遮掩的疑惑：“你都给他留了票当然应该给他，你手里那张票子，外头二手的已经炒到两千三了。走了。”

方晟说完自己该说的，都不等柏巽川的反应就利落地转身离开了。他的话落到柏巽川耳朵里，在他心头拐了好几个弯，他才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的纠结是多余的了。正如方晟所说，这票子的二手价自然就代表着他的市场价值，虽然这不能等同于这部剧的艺术价值和表演水准，但至少他不会是一部不值得辰巳再看一遍的剧。

于是那天晚上柏巽川又摸出了一张信封，在上面写上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至辰巳”，里头放上了这张货真价实的话剧票。当他看到辰巳拆开看到票时那一瞬间毫不掩饰的惊喜时，柏巽川自己都觉得自己白天的纠结实在有些令人发笑。

但他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了辰巳：“你是真的想去看吗？你都看过一遍了。”

辰巳听到柏巽川的疑问，像是生怕柏巽川要把票子收走似得，急忙疯狂点了好一会儿头。

“我好喜欢陆昭！他……他好帅。”辰巳说道后半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泛了红。

直到那两抹红突然在他脸颊上浮现的时候，柏巽川这才突然意识到辰巳似乎跟刚来他家时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惊得柏巽川都捂住了嘴：“六，你是不是变白了？”

辰巳闻言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欣喜，不过到底是“演技”不过关，就连语气中的开心都没能藏起来多少，尾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是……是吗？”

柏巽川心里觉得好笑，十分自然地抬手又揉了一把辰巳的毛茸茸的脑袋。他喜欢辰巳这种遮掩不了的直白反应，看上去就是他这年纪该有的纯真，可爱极了。柏巽川希望辰巳能一直这样下去，可他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前两天接到的电话。

杨丽娟的声音相当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现代科技的发展已经使得相隔千百公里的声音也能真真切切地被听到，可偶尔这种时候，柏巽川却希望那里面传来的声音是不真实的，至少他希望他妈说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

因为他听到他妈在那头长长地叹息着，半晌后开口告诉他：“你表哥表嫂离婚了，这事儿你暂时别跟六六说。”

第七章*长腿007老啊姨007

柏巽川也是这时候听到杨丽娟说才弄清楚表哥表嫂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把辰巳送到北城来。

“他们这两年一直在闹，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过他俩之间感情再不好，却始终都还是想着孩子的，有什么事都尽量避着六六，怕对他影响不好。就刚好是六六要升初中的段时间，你……你表哥他在外头犯了点错，被你表嫂知道了，非要离婚……”柏巽川很少听他妈跟他说家里头那些事，反正他也不甚关心，不过偶尔听到这些东西还是有些震撼，毕竟在他心里头表哥跟他表嫂明明很恩爱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表哥明明有了表嫂那么美丽的妻子为什么还要跑到外头去犯错误。

柏巽川：“是觉得要扯很久怕六六知道所以就给他送这边来了吗？”

“嗯……也不全是，六六从小就崇拜你，你表哥表嫂也觉得你搞艺术很洋气，本来就想着送六六去学表演。”杨丽娟说着哂笑一声，“也不知道崇拜你什么。”

那么多年了，柏巽川早就习惯了杨丽娟时不时地冷嘲热讽，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将这句话从耳道里摘了出去，都没让它落进心里：“这事儿肯定不能我说，但……六六年纪也不小了，总归应该让他知道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这个是他们家的事了，得他们自己决定，反正我们不要多嘴就是了。”即便是同一条血脉下延展开来的分支，却仍旧在中间画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柏巽川虽然不赞成表哥表嫂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瞒下来，但他确实没法违背别人的意愿直接跟辰巳说，于是只好将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揣进心里头埋了起来。可就算他有一万个理由那么做，这还是成为了他与辰巳之间的一个小小隔阂，横在那儿令他浑身难受，于是他只好想方设法加倍地对辰巳好，以此来填补那快空缺。

《尘世》最后一场公演那天柏巽川再次领着辰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