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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的红枫洋洋洒洒落下。
一场极致的红雨。
燕清逐渐收了无名剑的冲势,缓缓降在山腰的平台。
此处漫山红枫,平台处的枫树,只多不少,方才在空中尚且不显,一落到青砖地面,距离蓦然拉近,苍虬的红枫便全然显出气势。
燕清旋身下剑,庭昀被她引着,小心翼翼踏上虹斓峰。
咔嚓……
落脚尽是重重叠叠的叶,半点不硌人。红雨不曾停过,此间又深蕴灵气,叶落而不败,是以地上之叶,虽然离了枝头,仍然艳丽生鲜。
红淡相间,仿若某位神明闭目流下的血泪。
平台之上辟了一条砖石小道。
无名剑收回腰侧,燕清拾级而上:“走罢,离洞府还有一段路。”
庭昀与她一前一后,被她牵着,呼吸间充盈别处皆无的清新气息。
他在静县长大,却从未闻有这种直达肺腑的透彻,仅仅行走百步而已,魂灵便焕然一新。
仲秋,虹斓峰不比山外,枫树血色,气温大相径庭,斥着冷冷凉意。
燕氏芥子世界大抵仍是敕洲该有的时节温暖,同在芥子之中,虹斓峰大大不同,自成一派。
特立独行的作风与主人别无二致。
庭昀望着燕清的背影,她于半步之上,步伐不快不慢,刚好是使庭昀可以左右观景,不会过于走马观花的恰当速度。
日光透过高大的枫树枝桠,累累红叶拦住大多,些许跃动的碎光落于燕清身上,她髻间金玉细线璀璨微闪,纯粹的白发配上月白曲裾,光斑一照,越发模糊了虚幻和现实的边界。
她比庭昀,更似精怪。行走于疏落红枫之中的冷艳精怪,无法融入世间。
天神垂怜半妖,递过她的手,容他一直相握。
庭昀羞赧地垂下狐耳,他在背后偷偷打量她,不好。
他其实很明白,燕清在客栈从天而降,强行自两位大能手下夺过他时便很明白,她看似不近人情,疏离淡漠,实则强势主动,牢牢握住她内心认可的所有。
山如其主,自成法则,区别于常世。
又行了盏茶时间。
层叠的红枫密林倏然开朗,小道砖石已尽,再往前,一处明镜大湖静静卧倒山间。
有凌冽松雪的气息。
两侧山峦缓缓下凹,造就澄澈开阔的大湖,视野极佳。
环绕大湖的,依旧是无数红枫,有些红枫枝干太歪,近乎垂至水面。
水面之上是红枫如焰,这静止的烈火,一路燃到水镜之内,岸上水中,相交辉映。
湖边初时极浅,底部琥珀色的鹅卵小石清晰可见,几尾锦鲤悠然往返,轻轻一摆,盈盈游向渐深的中心。
深蓝湖心竟已积了薄雪。
庭昀没有见过雪。
他见这红枫与静雪共存的瑰丽,问出心头莫名出现的疑问:“先前的虹斓峰,似乎不会下雪。”
燕清捏了捏他的掌心,庭昀有些痒。
她说。
“七十年前没有雪,如今的雪,已下了整七十年,从未化过。”
〈敕洲百科·书籍·《奇物索引—残本—注释增补版》〉
成书时间过早,流传至今,唯剩残本。
记载许多上古时期的奇异物什,其中些许尚存世间,大幸。
此书一角,呈现上古些许面貌,读之有趣。
特此强调,因古今地名更迭,就算是没有变化,也千万不要轻信书中指引前往探索。
前往者,十死无生。
第22章第二十章 各种意义上的登堂入室*长腿22老啊姨22
一座疏阔庭院依湖而建,并不太高,有数座角楼筑了三层,便已是至高之所。吃肉群二三︿灵六?九 二三〃九﹑六
回廊曲折幽深,弯弯绕绕,一眼望不到深处。
一只灰羽红顶的鹤在院门前单脚伫立,半眯着圆豆小眼打盹儿,见到燕清庭昀,抻抻缩起的细长腿,抖擞羽绒,朝她们扇扇翅膀。
“嘎。”似乎在打招呼。
鹤本身无甚精神,鸣叫却极嘹亮,一声大喝,黛色的院门檐角轻轻落下几撮积雪,恰恰降于它的红冠上。
鹤浑身一僵。
燕清抬手,施法为它扫去积雪,它便重新开怀,嗒嗒跑到她们面前,“嘎嘎”叫唤。
一道性别不辨的声音于庭昀脑海响起:“您终于到了,您点的膳堂仙食我帮您放屋里头了,虹斓峰太冷,还点了炉子温着。”
庭昀一路过来大开眼界,对些不同凡俗的惊奇已可以稳住自己神情,改作暗暗震惊。鹤的叫唤并非人言,然而它的鸣叫,传到人耳之中,就自行译成能听懂的言语。
燕清道谢:“有劳仙鹤,路上带庭昀道友多转了几圈,回的便迟了些。”
话毕,她变出一个绣纹精致的小袋,挂至鹤颈。
小袋红锦打底,金线交织出数只腾飞的小雀,挂它颈上,与之一衬,不似风仙道骨,倒像凡间憨态可掬的祥兽。
仙鹤点点头,神识一掠,将小袋里头装的物什数得清清楚楚,“十份上品鹤食、一百上品灵石……好极,好极,燕氏果然待我族宽厚,族中长辈并没诓骗我。”
它收礼收得理直气壮,喜气洋洋,浑身羽毛蓬开,似个毛团,显然兴高采烈。
不等燕清多说,它急忙忙转身,振翅而飞。
未尽的言语回荡于二人脑海:“您二位慢用,我去催衣坊的人快些来虹斓峰,可别让您多等,费时间。”
“以后若有事找鹤,记得先寻我!我给您打九折——”
声音隐去了。
庭昀似观了一出好戏,只是主角一人一兽,且兽很有主见,自个便唱地敞亮。
燕清带他推门进院。
与旁人不同,她虽为修士,却还保留许多凡人的习惯,愿意踏踏实实,事事亲为。
步过一方雅致的小庭,日光温温柔柔撒入,照至石砖缝隙的青苔,人踏过,庭间泛起细微的尘。
此间的所有,沉沉静静,古朴藏拙,不张扬。
庭后,便是正院,长形的木门半开半掩,如仙鹤所言,里头有些跃动的焰光,红红的,舔舐上首架着的菜肴。
桌边还置了饮子,一边一杯,盛好了。
走至门旁,燕清为庭昀拂去肩上的雪,动作间,她看了眼菜肴,摇头笑道:“仙鹤拿错了,我没要这道炙鹿腿。”
庭昀压根不知虹斓峰竟是在下雪,方才沉浸于景致,丝毫不知细雪相侵,已然濡湿肩头,燕清为他拂雪,才猛然觉察。
幽幽寒意悄然漫延,刺得他一颤,慌慌张张捂住燕清手背,不愿让雪凉了她的手,“阿清,别……雪太冷了。”
他记得记忆的吉光片羽,呼啸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燕清,多么怕冷。
庭昀触到燕清手背,本以为积雪凉寒,她又穿的单薄,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