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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似做大事一般认真。

确也是他的大事,从前,他没有卧房可言,又何来单独被褥。

少女予的被褥通体乳白,填充物较之棉絮,更轻盈暖和,仅仅只是触碰,便如同陷入虚幻美梦。

长久以来强绷的紧弦被这一方小小软绵化去,庭昀斜倚榻边,近乎虔诚地侧首,就这么睡着了。

榻上是他刚用心铺好的褥子,整整齐齐,没有等来使用的主人。

少女甜蜜夹杂忧愁地叹气。

唉,无事,地板洁净,脏不了,也冷不到。

于是,浸入梦乡的庭昀,得到一夜莫名柔和的地板,柔和,诡异的、过头的柔和。

他似被丝绢缠绕,收紧,收紧。

绒毛调皮爱闹,胡乱点过耳鼻口舌,动作又快又急,蹭得庭昀伤处好生瘙痒。

好痒!

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四下点火,噬心挠肺!庭昀一脚深一脚浅,巴巴儿追着,好几次分明要拽到,却邪门地穿掌而去。

这口无法掌控的毒蛇,蓦然张大倒棱形的嘴器,亮出森白尖齿,咻地狠狠叮咬上他的尾椎!

“呜……”

庭昀脸颊一片深深的酣睡酡红,眼睫紧闭,鼻尖渗出小小汗珠,呼吸愈来愈急促。

一股扭曲至极的酸麻自下腹漫延全身!

庭昀只觉得自个成了吹散的蒲公英,随机降落的蕊苗陆续炸裂,轰得他坐卧不安,但凡轻微抵抗一下,便被呼啸的高浪劈头盖脸砸蒙了。

深陷梦魇奋力挣扎的庭昀不知晓,浪潮声响的那刻,他身后一条凭空出现的大尾巴跟着炸毛了。

连同一对从凌乱黑发中钻出的圆润狐耳。

它们凛然出现,又转瞬即逝。

庭昀呼吸停滞半秒,跌入更深的梦渊。

一夜好梦,各种意义上的安心舒爽。

弦弦早已随宋已箐祝青孟二人远走高飞,今早唤醒便失了雪白雏鸟的贴心歌唱。

庭昀不适应地蹭蹭被面,织物柔软无害,替代弦弦包容他难得的倦惰。

“庭昀——”少女好像永远都积极向上,热情满满,“快起床吃早饭,最后一日上药了——”

庭昀睡眼惺忪,努力直起身,对着空气乖乖点头。

“天气可真好,我采了竹叶露水,做了龙须面,坨了就难吃了啊。”

庭昀边穿衣边答话:“仙子姐姐会法术,食物怎会坏味呢?”

“嗯哼,聪明。”少女赞赏,“等会学习杂事,也要这样机敏哦。”

庭昀原本在认真绑腰带,闻言,激动地差点打死结。

他双目亮晶晶,泪花闪闪:“谢、谢谢仙子姐姐,庭昀定会用尽全力!”

木门被推开,少女托着一方浅木盘,噗嗤一笑,“好了好了,来尝尝面,今日没施术,等下真得坨了。”

庭昀想接过木盘,少女摇头,他这才想起自个忘记解腰带死结。

“啊……”庭昀呆呆的,红意迅速攀上他双颊耳尖。

少女贴心,不看庭昀手忙脚乱,转身摆桌布置。

她慢悠悠地低声叹道:“不急不急,咱随遇而安。”

*

庭昀拾掇好碗筷,整肃面容,极期待地落座。

他的“暂时师父”少女大马金刀,手持扫帚的沉静把式愣是端出几分杀气腾腾的威仪。

似乎那不是原料来自山间枯木的洁具,而是神案高高供奉的圣器。

她微微抬首:“修习杂事一道,庭昀,你可确定了?”

庭昀运足了气,声线稍稍颤抖:“是!庭昀想习杂事道。”

“很好,那你便是本道开山弟子,”少女亲昵摩挲那杆扫帚,“我,一位你不必知晓名姓之人,与你,是这世间唯二修习此道的修者。”

她说到这,已渐渐掩不住笑意,“小庭昀,修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除我之外便只有你的‘杂事道’,当真非常痛快!”

“现在,我将领我入门的这柄扫帚赠你。”

庭昀“腾”地起身,正想跪下接物,却叫仿佛生了灵智横空飞来的扫帚临时打岔,动作硬生生僵了。

他半弯不跪,脸很快红了。

而扫帚甚至贴心竖起,给他一个支撑起身的借力。

少女笑眯眯,看着庭昀红着脸,乖乖重新站好。

她方才不出声,也不训斥,“许多伤痛给你太深的烙印,只是,庭昀你需要去学着习惯另一套正常的规则了。”

庭昀紧张握住扫帚木柄,这些话他实际上听不大懂,唯有先努力记下。

言语或许是高深且难以速成的,但其中的善恶,庭昀很明白。

他生来便有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虽然许多时候,瘦弱的他,根本不存在察觉的选择。

别急,别急,呼,别怕,她没有在骂你,仙子姐姐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都对庭昀很好,别怕,别怕,慢慢来,听她说。

“……是,庭昀会认真学的。”庭昀不敢抬眼,低头小声答话。

“那么,本道第一铁律,‘除了杂事所需之外,无甚可令我垂手折腰’!”

庭昀浑身一阵酥麻,似乎起风了,未知来处的凌厉逼得他昂首站直,不是敲打,不是警告,是略带严肃的提醒。

他无辜地看向少女,神情温顺无害,茫然的小动物是不会懂得弯弯绕绕的。

少女伸出食指,戳他额间,一点一点戳出个浅红小印,“洒扫要弯腰,可以;地板脏了,必须跪下仔仔细细才能擦干净,跪下,可以。”

庭昀被戳得一晃一晃,赶忙应声:“是,庭昀知了。”

“杂事是不会逼迫你的,庭昀你要记住啦。”她收回作乱的手,“自然而然,顺势为之,怎么方便,我们便怎么做事,你想,若是拖布杆子太短,弯腰很累,难受,你喜欢继续维持现状就此拖完,还是改方式,擦地呢?”

庭昀被她一段话带了进去,认真思索好一会。

少女静静的,没有催促。

片刻后,庭昀不太确定地开口,“我、我可能会继续,完成,”他试探地瞄了眼少女,发觉她一直温柔注视自己,脸更红了,“嗯、嗯,说不定……擦地?”

“啪!”少女捧场地打个响指,“庭昀果然有慧根,我们这杂事道,讲究的就是‘随遇而安’,自然是想维持现状便维持,想擦地便擦地,随时、随地、随性而变。”

“随时、随地……”庭昀喃喃。

少女点头,干脆开始干活。

话说太多也是无用,对庭昀而言只会是负担,恰好自宋、祝二人离去后,据点便无大范围认真洒扫,此刻打扫,也是随时、随地、随性之践行。

她闷头打扫,很快入了心境——庭昀是站是卧,一概视而不见。

她的伙伴,是双手,是做杂事的工具。

庭昀原本还在自顾自地琢磨,回过神来才突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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