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8
,顾沉舟勾过胳膊搂住贺海楼,他们没再说话也没再动,在一片属于他们的星空下沉沉地睡去。
之后的路段走得时快时慢,海拔渐渐升至5000米,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40%,身体的不良反应开始越来越严重,停下来吸氧的次数也不断增加。即使在白天,一阵夹杂着雪片的大风吹过,气温也会骤降到-30℃。
经过十多天的日晒雪冻,顾沉舟那张一向白净的脸也变得青黑,每每停下休息时贺海楼都喜欢用厚厚的手套捧住顾沉舟的脸,两张胡子拉碴的嘴碰到一起,又冰又刺,挨着乱蹭一顿,呼出的热气融化掉结在脸上的冰霜。
到达四号营地后距离顶峰还有一千米,冲顶前的路段几乎全是狭窄的裸露山脊,对人身体状态和天气状况的要求都十分之高,队员在营地等待了三天,始终没有等到一个晴天。
“天气预报显示几小时后会有暴风雪。”队长站在帐篷前看着雪雾中隐约露出一角的山峰,对所有人说,“今晚不会太好过,在暴风雪来临前我们得给帐篷加一圈雪墙。”
经过近二十天的共同行程,队员之间已经配合得很好,用铲子在经年不化的雪地里挖出大小、厚度合适的雪砖,接力传递到帐篷前,垒起两层简易的雪墙。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唯有雪才能对抗得了雪。
为了省时省力,也为了安全考虑,晚上所有人都睡在一间加固过的大帐篷里,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凌晨两点的时候先是有东西开始摩擦着帐篷的布料,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小刀划过帐篷顶。插在营地中央的旗帜翻飞出一阵脆响,裹着寒气的大风呼啸着从山顶俯冲而下,在狭窄的山脊上聚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攻击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暴风雪真的来了。”有人从睡袋里坐起来,打破了风雪中的沉默,大家索性都坐起来,在黑暗里静静感受着大自然的怒号。
加固过的帐篷在狂风中抖动,顶篷的支架摇摇晃晃,空气中弥漫出大雪泠冽湿冷的味道。
“如果这样的暴风雪持续太久,我们不得不考虑下撤。”睡在窗边的队员掀开窗户的一角,透过透明塑料层看着外面咆哮飞扬的大雪,外面围着的雪墙已经倒塌了一半,他叹了口气,“也许这次我们只能看一眼顶峰,但是征服不了它。”
实际上迪纳利峰登顶的成功率本就不高,有一半的登山者都没能站在它的顶峰,接受登顶失败也是登山者在长期攀登中拥有的一种能力。
但说话的队员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重新躺进自己的睡袋里,情绪低落地念叨:“这是我完成‘14+7+2’目标的最后一座山峰了,我不想就这样失败。”
这话一出很多队员不禁焦灼起来。这个临时组建的登山队伍里来自世界各地的队员各自都有着不同的经历,他们有的即将完成人类攀登的终极理想,有的登山人生正进入鼎盛时期,对于迈克那样的新手而言则是成为登山家的初次尝试。他们中没有人想轻易放弃,都想在历经风雪和生死考验之后能站上这座雪山的顶端,完成对生命的一次拔高。
也因此后半夜队员们都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声音在每一个睡袋里沙沙响着,时不时有人起身到窗边查看外面的情况。
唯有顾沉舟和贺海楼平静地睡了一夜,在狂风骤雪和脚步窸窣声里他们虽然也只是浅眠,但还是睡了完整的一觉,平稳的呼吸若即若离地交织在一起,外面的风暴似乎也被他们感染得渐渐平复下来。
黎明熹微之时,风雪停歇。贺海楼从睡袋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的积雪似乎已经能盖过膝盖。
“你们好像一点不紧张啊。”韩国队员看着顾沉舟和贺海楼感叹。
贺海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打了个哈欠:“雪又不会因为人紧张就停下来。”
“可是如果无法登顶也会遗憾吧。”对方接着问。
贺海楼耸肩:“如果无法登顶就回去,我们只是来这里度假放松的。”他搭着顾沉舟的肩膀站起来,话是对韩国队员说的,目光却落在顾沉舟脸上,他眨了眨眼,“享受一切就好。”
事实证明人越是享受可能越是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席卷了一夜的暴风雪过去后留下了一个几天来难得的好天气,走出帐篷,太阳和云就挂在迪纳利峰的山尖上,从上到下投下圣洁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看上去冲顶的希望很大啊!”顾沉舟跟在贺海楼身后也走出帐篷,一起抬头往山顶上看。
“你的脚踝还好吗?”出发前,贺海楼看着顾沉舟穿冰爪时问道。爬雪山是最伤膝盖和脚踝的户外运动,特别是每一次冰爪入雪时脚踝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顾沉舟早年受过伤的腿也因此更加容易出现伤痛。两个人单独住的时候贺海楼隔几天就可以帮顾沉舟用药酒揉擦,所有队员都住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再方便做这些事,贺海楼隐约看见顾沉舟的脚踝似乎是有些发肿了。
顾沉舟并不掩饰:“是有点不舒服。”他绑好冰爪撑着膝盖站起来,“不过可以忍受,不会影响登顶。”
最后一千米的登顶冲刺因为无需再背负物资,前半段过程倒是轻松不少,加之几天的原地休息,队员的身体也保持在最佳状态,走得非常顺利。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胜利即将到来时走在最前面的队员抬头发出疑惑的一声“那是什么”后,只见一团白茫茫的雪烟伴随巨大的轰隆声正从山脊上快速坠落。
“是雪崩!”等众人意识到的时候雪团已经铺天盖地地朝他们靠近,正抓着绳子悬在半山腰的队员已经顷刻间被淹没在了一片雪白之下。
“快卧倒!找掩体!找掩体!”队长大声疾呼。所有人都开始在厚重的雪地上奔跑,但和雪崩比起来人的行动实在是笨拙太多,身边有岩石的人爬在岩石缝下,身边空无一物的人只能就地跪爬着卧倒,祈祷雪崩不要把自己掩埋太深。
这种时候随身携带的应急避难帐篷也来不及完全弹出,顾沉舟和贺海楼用背包在开启一半的帐篷里撑出多一点的空间,各自躲进去半边身子,虽然挡不住翻滚而下的落雪侵袭,但多少可以起一点缓冲作用,不至于被埋得太深。
雪崩来势汹汹地一路下滑,最终融进茫茫原野中云归云,雪归雪。
“海楼?贺海楼?”顾沉舟艰难地从压在身上的雪被中爬起来,第一时间去寻找贺海楼的身影。贺海楼大半个身子都被掩埋住,只有一只伸出积雪的手顺着声音胡乱挥舞着回应顾沉舟。
顾沉舟在没过半条小腿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连爬带跑,跪倒在贺海楼被掩埋的地方用双手把人从积雪里挖出来。
身体从雪地里露出来后贺海楼平躺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