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3


问。

“大抵是私事,京中有一位将军的亲信每个月都会送信来,至于内容,微臣自然不得而知了。”

顾沉舟点了点头:“本王就在帅营里等贺将军回来好了,大人不必进来,他怪不到你头上,犒劳将士们的物资现在就清点清点按需发放吧。”

“可是王爷……”王佥事还要再阻拦,顾沉舟已经走进帅帐里:“王大人去忙吧。”

顾沉舟走近帅营,目光粗略地扫了一圈,从那些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能轻易看出营帐主人的怒气。他走到桌前,看到那些堆放在桌上的书信皱巴巴得泛着黄,字迹被不知道是茶泽还是酒渍的污浊给晕得模糊。他随手翻阅一本兵书,那本书已经有些破旧了,书页上偶有主人一些涂涂写写的批注。顾沉舟知道这套书跟了贺海楼很多年,从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一起读过,后来贺海楼去了西南战场也带着。那年他才19岁,一战成名成了大齐的将军。这些年大齐的所有战场几乎都有贺海楼的身影,这套书也跟着他到过每一间帅帐。

桌子的另一边,几个拆开的信封口露出信纸的一角。顾沉舟取出一封来,几页纸上的内容记录了一个人每天的生活。几时入宫,几时回府,在府中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在外面去了哪里,宴请了谁,几乎每一日的行踪都详详细细地记在纸上。后面还有好几副简单的画,虽不特别形象,但看得出大概的样子,走路的,写字的,与旁人交谈的。顾沉舟拆开其余几个信封,无一例外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一封信记录一个月的生活,文字的后面都配着几幅简单的图。

信中所记之人,就是顾沉舟自己。王佥事所谓的私事,所谓亲信给贺海楼每个月寄来的信原来就是这些内容。贺海楼有眼线为他月月汇报京中之事,汇报的却无关朝堂政务,全是顾沉舟的琐事。

顾沉舟一封封翻开,有些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却在贺海楼这里被记录得清清楚楚。他翻开最近一个月的信,那封让贺海楼情绪大变的信与其他信件并没有特别的差异,他这一个月也并没有做值得被关注的事。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句让人忽视不得:宫中传出消息,圣上已为王爷赐婚。

那页信纸明显被反复暴力揉捏过。顾沉舟拿在手里,仿佛看到贺海楼读完这封信后的每一天是如何白天不要命地往外杀,晚上夜夜不能寐,在怪他、恨他。

他走到架子边,手指轻抚过贺海楼浸染了血渍的衣服,靠那些痕迹约摸能推断出贺海楼哪里受了伤,伤势重或者轻。贺海楼身上常年带着刀伤箭伤,顾沉舟见过太多伤好之后他身上到处累叠的伤疤,很多地方伤得多了,好像都不会再觉得疼。别人只说贺海楼是难得的将才,但少有人知道他几乎在大齐南北每一寸土地上都受过重伤流过血。

“将军,将军。”营地里陆续传来说话的声音时,顾沉舟已经在贺海楼的帅帐里从晌午待到了傍晚。帐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沉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书页。人没来时他还能沉静,等人已经在几步之外时,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他屏住呼吸,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和掀开帘子刚要进来又马上停住脚步的人对上视线。

他们已经一年多不曾相见了。贺海楼去焉山的时候顾沉舟一直送他到关外,那是他们很多次分别中的其中一次。贺海楼穿着玄甲,头戴抹金凤翅盔,蹬上高大的宛马,意气风发地让顾沉舟等他回去。

粗糙的手掌摊开,一朵还湿润的玉兰被放进掌心。顾沉舟合上他的手掌对他说:“这是今年第一朵玉兰,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它偷偷开了。此去寒旱之地可能见不到这么剔透无暇的花了,带着家里的花去,保一份平安。”

一只脚踏进营帐的贺海楼依旧穿着那身玄甲,只是已经被磨旧了太多,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和光泽;那顶凤翅盔被他拎在手上,手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人还是那个人。

但脸上的血痕和沙土、眼睛里的血丝和劳累、满身满气的憔悴好像又都不是那个人。

顾沉舟站起来,贺海楼却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把手里拿着的布袋哐当一声扔到地下,朝着对面的人冷笑了一声:“皇上赐了什么好东西来焉山,王爷都亲自来押送了?谢主隆恩。”

“只是普通物资,我是主动请命前来的。”顾沉舟放下手里的书走到贺海楼面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他,他指了指贺海楼扔下去的布袋,“那是什么?”

“番人牙官的头,王爷若是喜欢就拿去。”贺海楼把地上的东西又踢了一脚,他环视了一圈已经被收拾干净的营帐,对顾沉舟说:“我的营帐不许别人进来。”

“我知道。”顾沉舟又往前了一步,“但我以为我不是别人。”

贺海楼跟着又退后一步:“王爷是贵人,末将是个武夫,王爷说这样的话,是折我的寿了。”

顾沉舟笑了笑:“贺将军这样不要命的杀敌,不也是在折自己的的寿吗?”

“我的职责就是杀敌,理应折寿在战场上。”

“但你答应了我要平安回去。”顾沉舟步步逼近,贺海楼步步后退。快要踏出帐外时,顾沉舟把贺海楼拉回来,手掌轻轻磨着他的手背。

贺海楼没有再退,也没有收回手,脸上仍旧带着阴郁,他问顾沉舟:“我回去哪里?参加王爷的婚礼吗?”

“将军若是来,有贺礼要送我吗?”顾沉舟问。

“我战死沙场后,我的人头可以送到王府,挂在王爷和王妃新婚的床头,日夜替你们辟邪。”

顾沉舟握紧了贺海楼的手:“上个月皇上确实赐婚于我了,他让我娶西番的公主。”

“西番的公主?”贺海楼想挣开顾沉舟的手,却被攥得更紧,“我在焉山打了一年仗,全吞了番人主力,眼下只剩些杂碎慢慢清算。我快要打赢这仗了,你却在京城,在朝堂之上,和那昏君商量着把西番公主娶进你府上。王爷,你的算盘打得真是好,若早知道和你成亲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你要如何?”

贺海楼道:“我早就该踏平这里,我也该在这里称帝,日日侵扰大齐边境,然后让齐国王爷与我和亲,花轿从京城抬到焉山,你风风光光嫁于我。”

“海楼。”顾沉舟想伸手去摸贺海楼的脸,又不知道他脸上哪些是他自己受伤流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他的手悬在空中,无处落下。

“顾沉舟,”贺海楼叹了口气,“若你要和别人成亲,就不该来焉山。你是来亲自告诉我吗?说以前的话不再作数了。你想要我怎么样呢?是想要边境和平?那我可以替你打。或者想要我的命?那你随时都能拿走。如果我死在焉山可以让西番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