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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抱着被他点了睡穴的宛宛进去,待转入内堂一处暖阁内,他立时放下宛宛屈膝告罪。
醒转过来的宛宛已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她揉了揉眼睛想把今日所历一切都告诉阿耶,想来想去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先问道:“阿耶,‘凉州女,肤如玉,红汗交流坐貂裘’,唱的是什么意思,是说阿娘很美吗?”
抱着她的人不作声,宛宛又道:“阿娘好美,好多人盯着他瞧。”
萧岺月拿着沾湿的帕子一点点擦拭女儿脸蛋上的痕迹,缓缓道:“宛宛不想别人瞧他吗?”
宛宛点点头。
萧岺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我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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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唱词改编前本来是说胡姬跳舞香汗淋漓,“坐貂裘”三个字什么场景大家想象下就知道我改编啥意思了。再想象下萧岺月听到女儿复述这句话的心情(*?︶?*)
小褂子是男孩穿的,所以澹澹和伙计一开始以为女儿是男孩儿,这身打扮是宛宛自己硬要穿的,萧岺月只能一再向他们的审美让步
第29章 月出照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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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称南有建康,北有姑臧,北地繁华多系于此城。张氏自西晋起出镇凉州,破鲜卑讨贼寇,一族威震西北。而后雁门失守北寇南下,河西一带由张氏据守,数十年来苦御胡族,换得此地太平。张氏此前虽自立,但心犹向正统,几番波折后总算与退守建康的大业朝廷取得联系。这次大业使者受命北上,西凉王张锡大喜,特下令免城中各市一个月市税,好叫王使们领略一番姑臧的富庶繁荣。
既得了免税令,各家商户都铆足劲要在这一个月间多做些生意,晚市也比平常更热闹。春柳岸顺势启出了不少窖藏,在门外亦支出一排简易桌凳,只盼来宾尽兴,喝得痛快。
萧澹澹自送还宛宛后回到店里就不曾歇过。下酒的炒菜有后厨预备,但是卤的牛羊驼肉都由他亲自下料烹制出炉。堂前支的大锅旁有如玉美人香汗淋漓地舞起双勺,怎么看都是一副可佐以下酒的美景,这也可以算是萧澹澹招揽客人的一个绝招。
在商言商,别的酒家请来胡姬乐舞,那么他稍卖自己的色相,能比别人省下一笔钱,何乐不为。
在盖上锅盖收肉汁的间隙,萧澹澹另起一只铁锅,浇入热油洒入各式香料炒香,而后倾下一篾箩胡豆,一瞬间锅中滋滋作响,热油飞溅,他挪开半身颠炒起铁锅,把一锅子胡豆爆炒到金黄酥脆,而后一敲铜铙,伙计闻声就出来捞胡豆装盘端到各人面前。
有人专爱看美人在灶前的模样,因此离炉灶近的桌子难抢,常七八人围坐一团,借着酒兴打趣这绝色的酒娘。
萧澹澹不声不响,听到了什么也只作不知。他心知男子心性多半如此,自己也不曾十分清白,各取所需无须介怀,偶尔一笑飨客,把他们迷得七荤八素,日夜惦记要在这春柳岸喝上一杯。
今夜月色甚好,南市坊门更挂满了灯笼,恍如数月当空,映得夜如白昼。萧澹澹只在那抬眼望月的一瞬愣了愣神,而后低头重启炒锅,一把热油浇下,继续翻炒起下酒的胡豆。
伙计们心疼他恐要臂酸,把他劝下去休息。他解下头巾露出盘叠的发髻,怕发松了就随手抽了根竹筷簪好,绕过各桌酒汉进了后院。
众人看他的妇人髻皆心中纳罕,可惜姑臧城中的人多说不出程六娘兄妹的来历,并不知这绝色美人从何而来,夫家是谁。
走到稍静一些的后院,萧澹澹打了水洗手,擦净汗湿和蒙了油烟的脸,从蒸笼中取出外皮变潮的肉饼,坐在石几上一边吃一边撕下一些喂给趴在他脚边的小黄狗。
其实这一日下来他有些累了,但酒家不歇他也不歇,这样热闹和充盈的日子他要好好珍惜。
嚼完了一整个肉饼,他忽然想难怪宛宛会吃吐,那么小个人吃下这个饼子还要吃下那么多饭菜,真真是连喉咙眼都要塞满了。他没有养过孩子,实在是不懂这些,他把医师开的药方子塞给了宛宛,希望她能乖乖地告诉父亲。
这个孩子,生得漂亮,生得机灵,生得骄纵,又生得粘人可爱,难怪她父亲这番远行都要带着她一道,想来是极为疼爱她的。
萧澹澹想着想着笑意渐淡,他知道自己会想起其他的一些事情,便连忙起身要往前堂走。
正在这时听得有个小伙计道:“程将军来了!”
萧澹澹闻言一喜,忙小跑去迎。
这程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化名程旭的温诚。
当年温诚随冠军将军冯凭一道获罪,正在流配之际得了赦免,并被遣往徐州,与此同时他还得知了表妹萧澹澹过世的消息。
澹澹是萧府中不起眼的孤女,缘何会意外早殇。温诚既心痛又存疑,更觉萧氏来人的用意诡异。他与澹澹只是服制最轻的外亲,萧家竟会特意来报,思及澹澹在萧府的艰难处境,温诚只能想到她必不是简单病故,其死定有隐情。为此他宁做逃兵,想方设法潜入建康,终于探得消息说澹澹此前被府里送到了郊外毗卢寺,毗卢寺失火她亦殁于此地。再等他查到毗卢寺周边民户,到了曾经收养毛毛的刘大叔家中,得知澹澹一行晚间犹在山下。他推算无论如何澹澹也不会在失火前回寺,那又怎么会死于那场大火?他越发觉得蹊跷,便从那场大火处重新查起,一直随萧岺月的行踪到了山阴,那时已是第二年夏。他刚想在小行川周围打探,便被神秘人拦住,那人自称澹澹的三叔。这位萧三叔为他换了名姓,叫他至太原郡置产,好好照顾澹澹。
等他真正见到长大后的澹澹,是在他们相别七载之后。澹澹长大了,和记忆中的妹妹相似却又不同。他不知如何叙旧,却听得澹澹开口对他笑道:“表哥。”
他们相伴同行,再从太原一路出发,决定去投奔最近的汉人政权西凉。而后他竟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后赵掳劫的张锡之女张娇,并在护送张娇回姑臧后娶了她。
他不知道澹澹此前经历,亦如澹澹不知他为何会在太原。他们两个自小相伴长大,于此乱世之中不但能得以保存,更能有如今太平安定的日子,已是幸运,便不再提起过往。
这些日子温诚作为张锡的女婿亦赴各处招待王使,今夜宴毕,他想到此前同澹澹的约定,便赶到了春柳岸,要同澹澹一道把那坛子私藏的樊氏明光酒偷偷喝了。
他本就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这段时间的来往应酬叫他累得够呛,一进春柳岸便先请伙计割肉,坐下先啖两块大肉再说。
有人认得他,便想来敬酒,被他摆摆手回了,而后大饮三碗笑道:“我妹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