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


走过去牵住楚克的手,高举起来,完成指挥与独奏家的共同谢幕。此时,有工作人员走上台,向指挥献上一束蓝紫色的海洋之歌。

奥西道谢,双手接过花束,而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乐团,将花束中的花一支一支抽出,分发给别的乐手并表示感谢。

直至淡紫的包装袋中只剩下最饱满艳丽的一支,他走回楚克身边,伸出手递给他。那双孔雀蓝的眼睛比海洋之歌更像一个梦,纯粹得令人心惊,那眼神却并不陌生,似乎在基米时,他就曾经这样注视过他。

楚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愣了几秒才收下那支美丽的花,指尖轻擦过奥西的手掌。他还未能完全从乐曲中抽离,感知不太清晰,但在这种狂欢似的氛围中,也意识到了演出的成功。

台下的掌声不曾间断,在这一刻到达了新的高潮。楚克在这爆发式的掌声与头顶金色灯光的照耀中感到眩晕,更别提他低头便能闻到那朵海洋之歌的馥郁香气。

而他并没有把那朵月季拿得远一些,因为那其中似乎藏有一丝清淡自然的松木气味,让他的神智安定许多。

他看着第三次拿着指挥棒上台谢幕的奥西,忽然注意到,那银白指挥棒的手柄正是软木做的,也许那正是自己鼻端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的来源。

第11章 十一、夜间轮渡

游轮窗外铺开的蓝,深浅不一,无边无际。见过这番景致的人,不由深信世界尽头若有颜色,定是这样一种令人魂断的蓝。

大海与天空互为镜面,映照出彼此的蓝,在一条极细的灰蓝丝线上融为一体。水和云变得虚无缥缈,仿佛蓝才是唯一的真实。

楚克喝着苹果酒,静静坐在诗丽雅交响曲号被分成三格的横窗边。这个角落十分僻静,除了坐在他对面,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奥西,别无他人。奥西总是随身带着纸笔,记录作曲的灵感。

他们坐在从斯德哥尔摩回赫尔辛基的夜间轮渡上。柏林爱乐乐团与瑞典广播交响乐团的作曲家基金会共同委托奥西创作了《小提琴协奏曲》,因此他们在柏林和斯德哥尔摩分别进行了德国和瑞典的首演。行程结束之后,楚克自然是回芬兰,而本应回到纽约的奥西为了参加努米·弗兰克的追悼会与葬礼,也向乐团请假,顺道与楚克同行。

不知何时,钢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停止了。楚克喝完最后一口苹果酒,将易拉罐放在桌上,视线从窗外转回对面,才发现奥西已经合上了本子,正看着自己。

当视线相触时,楚克本想马上移开。可在这样的天色与光线下,奥西的眼睛美得毫不费力地夺去了人全部的注意力,那是梦境最深处的宝石湖泊才有的颜色。

楚克失神低语道:“这似乎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什么?”奥西的视线仍然停驻在他身上。

而楚克却像是突然从梦中清醒过来,揉了揉额角:“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奥西没有就此继续追问,他也侧过脸去,透过窗望着波罗的海广阔无垠的海面。他似乎在倾听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很久没有坐船回赫尔辛基了,上一次还是刚毕业的时候。那时我和努米、乔安娜睡在外舱最便宜的房间,整夜都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吵得人没法睡。”

他明明是在说令人不愉的经历,语调与表情却像是在回忆人生中一段金色的日子。

“当时我们三个都想以作曲谋生。努米还开玩笑说,要早些适应这样出门只能住最差的房间的日子。‘谁让作曲家总是穷困潦倒?指挥和独奏家演着我们写的曲子,却抢走了我们的风头和薪水!’”他娓娓道来,将努米·弗兰克的语调和表情学了十成。

楚克不禁笑出了声。旋即,他意识到弗兰克已经去世了,这笑并不合时宜:“抱歉……”

“不,努米会很高兴多了一个认同他的人。”奥西私下的笑容温柔的一如既往,却也带着一丝平淡的悲伤:“作为他的朋友,我知道,他希望留给我们的正是这些。是想起他时会心的笑,是被他的作品所激起的颤栗。”

在目光所及的最远之处,那天空与大海的交接线上,缓缓驶出一艘黑船。由于距离太远,那兴许尺寸惊人的巨轮,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方块。它缓慢而坚定地驶入那片遥远朦胧的深蓝之中,渐渐不见影踪。

楚克着迷地看着,不觉中将头抵在了窗户玻璃上。蓝色的晚风似乎拂过了他的脸颊,在自然的启示中, 他轻轻念出心里的话,又或许那是神在他的心中写下的句子:“……奥西,你会这么想吗?死亡是不会再归港的船,死亡像是真正的……回到家中。”

奥西看着他的侧脸,倏忽以一种奇异的语调,音节分明地叫了他的名字:“马特维。”

楚克似乎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瞬间身体像是被冻结起来,做不到转过脸看他。

“我也会这么想。但是在那之前,在这一边,我也希望你有一个可以放心停靠的港岸,有一个……不要那么轻易就舍弃自己的理由。”

奥西接着说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成为那个理由就好了。”

楚克停滞的思维此刻高速运转起来,他很快冷静地给予奥西一个礼貌的微笑,将无法控制住轻颤的双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谢谢你,奥西。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作为朋友,你和你的音乐当然是我的港湾。”

奥西低下眼,长睫如飞羽般掩去了那宝石湖泊的光:“不仅仅是指朋友。我还想做你的德牧、鲱鱼、格瓦斯。偶尔,我可能会想要拥抱你,亲吻你,带给你《布兰诗歌》第二十二首中的‘极乐时刻‘。更多时候,我想和你共同度过平淡的生活,直至命运之轮再度转动。你还需要我进一步解释吗?“

楚克装傻充愣的尝试失败了,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紧张,几乎是神经质地狠狠往后捋了一把额发。

这些天来,如果说他对这段关系的微妙毫无感知,也未免过于自欺欺人,尤其是在奥西递给自己那朵花之后。但他想不到,奥西竟然真的就这样平静且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他的胸口一阵发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Maestro,这不是个游戏,也并不好玩。你带着两个国际大乐团,你是大名鼎鼎的艾诺·伊拉里·奥西。我是一个不入流的乐手,还是个大你两岁的男人。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想想,如果莱布雷希特听到刚才你说的话,他那种人会在《滑倒唱片》上怎么写你?”

奥西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看进他的灵魂无法躲藏的部分,就像他的指挥艺术那样精准而深邃:“你考虑了一切,除了我对你的爱。你不相信我说的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