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仃孩子站起来往巷外看去,却见不远处只剩了一件破烂布衣,正浸在污泞雪水中,而本该在那处躺着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孩子怪叫道:“痨鬼不见了,痨鬼不见了!”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顾不得严寒,纷纷来巷头寻人,却果真寻不得熟悉身影。一人眼尖心细,在雪地中找寻良久,却只在十步开外见得一两枚足迹,皆是不足拳头大小,前重后轻、不似常人。

“乖乖!痨鬼准是叫人捉了去……”这精细乞丐倒吸口冷气,指着那足迹道,“我在镖局门口行讨时,见过不少武林行家,他们走路都是这般前头重后头轻。”

几个乞丐面露惊疑,有人叫道:“那些有本事的捉痨鬼作甚?他这么个伶仃个头,连讨饭都不利索,还能做啥去?”

精细乞丐摇了摇头,揪着破衣慌忙着往回走,好似不敢回头一般,高声叫骂道:“鬼晓得,贱命一条,死在哪里不是死?”

几人神色都有些复杂,但到底没有多管。想来也是,自己都无着落,哪还会去理他人死活?于是三俩成群,匆匆离去。

大雪簌簌,不过多时便将几人足迹掩去,待风雪稍霁时,已将污秽皆掩,落了个全无踪迹,谁又会记得杭州城内丢了个落魄乞丐?

——

第七日。

来到此处已是第七日。

门侧的暗格发出响动,接着便是瓷碗碰地之声。门外之人将水粮放下,呼猫招狗般唤道:“里面的,快过来吃了。”

他闻声而动,忙站起身来往门边走去,却未拿过吃食,反是故意伸腿一踢,将饭水撒了一地。果不其然,他听见门外传来不耐的喝骂声,便适时地低泣道:“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两天没吃了,手上实在没力,爷爷行行好、您行行好,再打发点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又有一人走上前笑骂道:“这乞丐讨饶倒是熟练,你再去拿点,小姐可有嘱咐,不得饿死他们。”

递饭的男子不耐道:“寻些花姐儿也便罢了,也不知寻些乞丐来有甚么用。”

“主子的事,你多嘴甚么!”原先那人叱骂一声,却又小声接道,“小姐炼药本就需孩童试毒,便不作此用……如今男倌儿也不少,保不齐那位偏好这口。”

试药……男倌儿……

他下颌咬紧,却未发出任何响动,直至屋外那人再次将水粮递进。

“你可接好了,再若打翻,保管饿你个十天八……哎呦!”

屋外之人突然扬声惨叫,他却不为所动,只将瓷片握得更紧,往那人皮肉里扎去。可不过转瞬间,他忽觉胸前阵风涌动,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觉心口一痛,好似叫人隔空拍了一掌,竟是噗的一声呕出鲜血来。

门板旋即叫人踹开,屋外二人大步迈进,直至此时,他才辨清二人面貌——乃是两个高壮的武夫,为首者捂着血淋淋的右臂,目露凶光、咬牙骂道:“好个小畜生,看爷爷今天不宰了你!”

屋内之人浑身发抖,饥瘦的面上却无半分恐惧,一双乌目朝屋外看了又看,好似在期盼些甚么。

快来、快来……过去几日都是这时候路过,怎么今日迟迟不来!

好似过了许久,又或只是一瞬,待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时,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又连忙放声哭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奴才知错了……”

果如他所料,屋外有人放声骂道:“干甚么的?”

来人声如洪钟、脚步飞快,却是个半百年岁的老汉,只见他转瞬便至屋内,见此处瓷碗摔地、杂乱一片,地上又跪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孩童,正俯身叩首、啜泣不已,而门口立着的两位大汉却是一脸凶恶、面露不善。

老汉见状冷哼一声,只当是这二人欲逞兽欲,却遭这孩子所伤,便喝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学了些许武艺,却做得这等丑事,当真为人不齿!”

此二人似乎早与其不睦,听他颠倒黑白,此时也是怒上心头,于是提声骂道:“黄老头,你哪只眼瞧见我们做下丑事?分明是这小畜生伤人在先!”

老汉听言大笑:“哈哈哈——这么说来,你们梁家棍法今竟不敌小小孩童?”

这两汉子叫人说得面色涨红,他二人被这小畜生偷袭一手本就忿忿难消,现又叫对头撞见取笑,更是羞愤交加,于是对视一眼,起手自腰间取下一根小臂长的红木棍,摆出迎敌之势,朝那老头骂道:“你这老货颠倒黑白倒有一手,若不是看在柳大人的面上,谁愿与你共事一主?哼,我兄弟二人今日便给你些颜色瞧瞧!”

“说得倒是好听,老汉顾念兄弟情分,只忠小姐一人,何曾理会过其他货色?”

说罢也从袖口抛出一卷拇指粗细的藤绳,噼啪一甩,便迎上前去。

三人皆是江湖老手,此时却因口舌之争斗作一团,竟在这小小院落中摊开阵仗、大打出手。

便在几人缠斗之时,那原先跪地垂泪的乞儿却弓着身子,寻了机会摸至院中,只是他不会武艺、脚步沉重,如何能瞒得过院中几人?

梁家兄弟早已察觉出这人企图,奈何他兄弟二人武力不济,几番合招下来却仍不敌这半百老汉,竟是叫他拖住了手脚。梁氏兄弟大急,其中一人突然扬声叫道:“那小子跑了!”

黄老头闻言却是面色平平,只听他不急不缓道:“老头儿先收拾了你二人,再将那小子捉回。”

梁氏兄弟愈发气愤,其中一人破口大骂道:“老棺材,到时小姐怪罪下来,便是你一人之责!”

黄老头大笑一声、未作理会,他虽以一敌二,偏又能一心两用,一双耳时时听着身后动静,估摸那乞儿将至院门时,才自袖间抛出一枚暗镖,翻身一甩,堪堪打在那乞儿腰间。只见那孩子浑身一软,便倒头瘫在门边。

身后打斗声未断,这乞儿却已无暇细听。他牙关紧咬,双眼直望着院门,心中苦叫道:明明还有几步就能逃出,为什么、为什么……

纵然双目中透出不甘,然其间神思却已渐渐涣散,而后他终是支撑不住,阖目一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却觉彻骨冰寒。

腊月之时,叫一盆冷水泼面,便是英雄好汉也要抖上三抖,这瘦弱乞儿自然难捱过去。只见他牙关发颤、面色绀紫,口中发出极低的呜咽之声,一双眼却自醒来后便在屋内不住打量。

这回却不是昏暗逼仄的房屋,他双眼一转,只见得四周明亮精致,鼻尖又嗅得一阵盈盈暖香,想来此处该是间女子闺房。只是眼前却无佳人,徒有几个凶恶的汉子,既不是那梁家兄弟,也不是那半百老头。

乞儿心内惊恐,自然不敢言语,只默默缩在一旁。隔了许久,他才听身后有人叹道:“你伤了梁大、惹来黄伯,勾的他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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