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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从很多角度来说,你妈和我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烂主意。我觉得我们双方都知道这不可能持续下去的。我们都太他妈骄傲了。但老天,那个女人啊。没什么好怀疑的,你妈是我这辈子的真爱。我不可能像爱她那样爱上另一个人了。那种感觉是野火燎原,你懂吗?再说,我还得到了你和茱恩,这是我这个老混蛋能得到的最棒的礼物了。那种爱是很难得的,就算结果证明那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他吸了吸牙缝,思考了一下。「有时候你跳了就是跳了,只能祈祷你跳下去的地方不是悬崖。」
亚歷克闭上眼睛。「你的老爸独白说完了吗?」
「你真的很混蛋。」他朝他丢了一条厨房的擦手巾。「去烤肋排啦,我今天想吃。」他对着亚歷克的背影喊道。「你们今晚最好睡上下舖喔,圣母玛利亚在看呢!」
那天晚上,后院里堆满了烤玉米、玉米粉蒸猪肉佐莎莎酱、一大盆炖豆子和烤肋排。亨利每一种食物都舀了一点,然后盯着盘子看,好像在等它自己解开什么秘密,然后亚歷克才意识到,亨利从来没有用手吃过烤肉。
亚歷克示范给他看,然后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看着亨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拿起肋排,考虑自己要怎么下口,并在亨利终于扯下一口肉时欢唿出声。亨利骄傲地咀嚼着,一坨烤肉酱沾在他的上唇和鼻尖。
亚歷克的爸爸在客厅里放了一把旧吉他,茱恩把它拿到阳台上,父女俩就能轮流弹奏。诺拉在自己的比基尼之外罩了一件亚歷克的亚麻衬衫,打着赤脚进进出出,帮每个人的杯子斟满白桃和黑莓泡的桑格利亚。
他们围着火堆,弹着强尼.凯西94的老歌,然后是席琳娜95、再来是佛利伍麦克96。亚歷克听着蝉声、水声,还有他爸爸老牛仔般的沙哑歌声,等到他睏得不得不去睡觉后,又换成了茱恩的婉转歌喉。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暖流填满,在月光下渐渐转变。
他和亨利来到阳台边缘的一座鞦韆上坐下,他蜷缩在亨利身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亨利伸出一只手揽着他,用带着烟燻味的手指轻触亚歷克下巴的下缘。
茱恩弹起了《安妮之歌》97。如同夜晚的森林,我的感官只感受到你。微风抚过最高的树梢。湖面上升到堤防的高度。亨利低下头,吻上亚歷克的嘴唇。而亚歷克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隔天早上,亚歷克带着轻微的宿醉,手肘上缠着亨利的泳裤,从床上摔了下来。技术上来说,他们的确是睡在不同的床铺上。他们只是不是一开始就在那里。
亚歷克来到厨房的水槽边,灌下一杯水,然后看向窗外。湖面上,阳光耀眼地令人睁不开眼,而他胸口有一股炽热的确定感。
这个地方──完全远离华府、熟悉的杉木和干辣椒的气味,还有这里的清明感。这里是他的根。他只要走到外面,把手指伸进生机勃勃的土壤里,好像就能搞懂自己的一切。
而他现在的确了解了。他爱亨利,这不是什么新闻。他已经爱他好几年了,也许从他第一眼在杂志上看见他的照片时,他就爱上他了,而自从他把他压制在医院的储藏室地上、叫他闭嘴时,他绝对已经恋爱了。就是有这么久。就是有这么浓。
他微笑着拿起一个平底锅。他知道这是他不可能抗拒的风险。
当亨利穿着睡衣晃进厨房里时,桌上已经摆了一整桌的早餐,亚歷克正站在火炉边,翻着他的第十二片松饼。
「那是围裙吗?」
亚歷克用空的那只手挥了挥他罩在内裤外的圆点围裙,像是在炫耀他的设计师西装。「早安呀,小甜心。」
「抱歉。」亨利说。「我在找另外一个人。长得很帅,很任性,不高,而且不睡到早上十点之后不甘心。你有看到他吗?」
「滚啦。一百七十五公分是标准身高好吗。」
亨利笑了起来,贴到他身后,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亲爱的,我们都知道你每次都无条件进位好吗。」
亨利只差一步就能搆到咖啡机,不过亚歷克向后伸出一只手,在他来得及离开之前把手指伸进亨利的头发里,然后将他拉过来,吻上他的嘴。亨利惊讶地低唿一声,不过很快就回应起来。
有那么一刻,亚歷克忘了手上的松饼、或是其他的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对亨利做骯脏的事──而且还要穿着围裙做──而是因为他爱他,并且知道就是这股爱让那些骯脏事都变得这么棒──
「我不知道原来我们还有爵士早午餐啊。」诺拉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让亨利整个人向后弹开,差点坐进打面煳的碗里。她懒洋洋地走向被人遗忘的咖啡机,狡猾地对他们咧嘴一笑。
「这样感觉不太卫生耶。」茱恩在桌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一边打着呵欠说道。
「对不起。」亨利心虚地说。
「别。」诺拉告诉他。
「我就不觉得啊。」亚歷克说。
「我宿醉欸。」茱恩说着,朝桌上的含羞草调酒伸出手。「亚歷克,这些都你做的喔?」
亚歷克耸耸肩,茱恩瞇起眼睛,虽然视线模煳,但心知肚明。
那天下午,隔着小船的隆隆引擎声,亨利和亚歷克的爸爸聊起在海上驾驶风帆的事,并开始认真讨论起亚歷克完全跟不上的舷外发动机。他向后靠在船舷上,看着这个画面,然后发现他能够轻易想像这个画面:未来的每年暑假,亨利都会和他一起来这里,学着如何烤玉米和打干净俐落的绳结,并恰恰好地融入他奇怪的家庭之中。
他们跑去游泳,然后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阵子政治,最后又传起了吉他。亨利和茱恩及诺拉拍了一张左拥右抱的合照,两位女孩都穿着比基尼。诺拉一手握着他的下巴,伸出舌头,作势舔他的侧脸;茱恩的手指缠在他的头发里,头靠在他的颈窝,对着镜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他把照片传给阿波,然后收到他回传的一串痛苦的乱码和大哭的表情符号,所有人都笑到差点尿出来。
一切都很完美。一切都非常、非常完美。
那天晚上,亚歷克睡不着。他喝了太多精酿、吃了太多烤棉花糖,他盯着上舖木板上的年轮,一边想着在这里成年的事。他记得自己年幼时乳臭未干、天不怕地不怕,整个世界是如此美好、无边无界,彷彿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他会把衣服堆在码头上,然后一头跳进湖里。一切都是这么的适得其所。
他还是把童年那个家的钥匙挂在脖子上,但他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真正想起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失去那份工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糟糕。
他想着他的出身,想着他的母语和第二语言。他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和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