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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报纸给了她一个绰号:洛美塔19的小小希望。她逃离了自己位于胡德堡20阴影中的家乡小镇,在小餐馆上夜班、打工念完法律学院,并且年仅三十就站上最高法院为歧视案件辩护。在伊拉克战争时期,没有人想过德州会出现这样的一号人物:一位聪明绝顶的民主党员,留着金红长发、踩着高跟鞋,操着一口理直气壮的乡村口音,还组成一个跨种族的小家庭。
所以对他来说,能一边飞越大西洋,一边翘脚坐在高背皮椅上嗑开心果,这整件事还是很不真实。诺拉坐在他对面,正专心玩着纽约时报的填字游戏,一撮棕色卷发从前额落下。她身边坐着身材高大的特勤局探员卡修斯,正用巨大的手抓着另一份报纸,和她比赛填字。
罗马政治思想的报告还在他眼前的笔电上闪闪发亮,但在飞越大西洋的旅途中,他脑中的某个部分实在让他无法专心。
坐在走道的另一侧的是他妈妈最爱的特勤局探员艾米,她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传言中杀过几个人。艾米旁边的沙发上摆着一只防弹的钛金缝纫箱,她正认真地在一条手帕上绣花。亚歷克看过她用类似的针扎进某人的膝盖里。
至于坐在他旁边的茱恩,正埋首在她随身携带的《时人杂志》里。她每次带的飞机读物都很诡异,上一次是破旧不堪的广东语单字本,再前一次则是《大主教之死》21。
「妳现在又在看什么?」亚歷克问她。
她把杂志举起来给他看,大跨页上面写着斗大的标题:皇家婚礼之乱。亚歷克哀号一声。这绝对比薇拉.凯瑟还糟。
「干嘛?」她说。「我想要为人生中第一场皇家婚礼做好准备啊。」
「妳去过学校舞会,对吧?」亚歷克说。「就想像那个画面,只是背景放在地狱,而且妳还不能酸它,就这样而已。」
「他们光是蛋糕就花了七万五欸!」
「超扯的。」
「而且亨利王子显然不打算携伴参加,所有人都傻眼了。这里写的,」她装出夸张的英国腔唸道:「『传闻他正在与一名比利时贵族后裔交往,但现在,关注王子私生活的死忠粉丝都迷惘了。』」
亚歷克哼了一声。他还是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对第一家庭子女无聊的爱情生活感兴趣,但他知道人们会对他把舌头伸进去的地方感到好奇──至少他还有点个性。
「也许欧洲的女性终于发现他跟湿搭搭的毛线一样噁心了。」亚歷克提议。
诺拉放下手中填完的拼字游戏。卡修斯瞄了她一眼,然后咒骂一声。「你会请他跳舞啰?」
亚歷克翻了个白眼,突然间想像起一边和亨利在舞厅里跳着慢舞、一边听他在耳边低语着马球和猎狐之类琐事的画面。这念头让他反胃。
「作梦吧他。」
「哎唷,」诺拉说。「你脸红了耶。」
「听着,」亚歷克说。「皇家婚礼只是个屁,办皇家婚礼的王子们也是个屁,让王子们存在的君主制度更是个屁,他们从头到尾就是个屁。」
「这是你的当选感言吗?」茱恩问。「你应该知道,美国也是个种族大屠杀的帝国,对吧?」
「是啊,茱恩,但至少我们知道不要继续保留所谓的君主政治。」亚歷克朝她丢了一颗开心果。
所有新来白宫任职的雇员,在开工前都需要知道几件关于亚歷克和茱恩的事。茱恩对花生过敏。亚歷克常常在半夜讨咖啡喝。茱恩的大学男朋友,在他搬去加州之后两人就分手了,但只有他寄来的信会直接指名给茱恩。
还有,亚歷克对于最年轻的王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真的大仇,他们两个甚至不是竞争对手。他对亨利王子的感觉比较像是种刺刺痒痒的、不安的烦躁感,总是让他掌心出汗。
八卦媒体──或是这个世界──从第一天开始就把亚歷克视为美国版的亨利王子,因为白宫三巨头是全美国最接近贵族的阶级了。
这根本一点也不公平。亚歷克的形象是个花花公子,聪明又狡黠,每一次访问都深思熟虑,十八岁就上了GQ封面;亨利王子则总是带着空虚的微笑,好像很有骑士精神,总是出席各种慈善活动,彻底的典型白马王子空壳。亚歷克总觉得亨利王子的角色简单多了。
也许他们真的是仇人。随便啦。
「好吧,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他说。「这场行动的数据分析为何?」
诺拉咧嘴一笑。「嗯……」她假装认真思考了片刻。「风险评估:美国第一公子在自爆之前没有做好准备,会造成至少五百名民众伤亡。亨利王子看起来像个梦中情人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八。亚歷克让自己被终生禁止进入英国的机率是百分之七十八。」
「这比我想的还要乐观耶。」茱恩评论道。
亚歷克笑了起来。飞机继续航行。
伦敦市的市况十分壮观。民众披着米字旗图样的长巾,或在头顶上挥着小小的国旗,全挤在白金汉宫外的街道上──应该说基本上挤满了全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卖皇家婚礼的纪念品,菲力王子和新娘的脸印在所有东西上,从巧克力棒到内裤应有尽有。亚歷克真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多人对这种宇宙无敌无聊的事情这么热衷。他很确定,等到他或茱恩结婚时,白宫前绝对不会出现眼前的光景,而且他也绝对不会想要。
典礼本身彷彿永远不会结束,但至少气氛还不错。亚歷克并不是不相信爱情或不认同婚姻,只是玛莎是个完美的贵族之女,而菲力是个王子。这个组合的性感程度大概就跟商业交易差不多,其中既没有热烈的感情,也没有戏剧化的转折。亚歷克喜欢的爱情故事,应该要更有莎士比亚的风格一点。
等到他终于能和茱恩及诺拉一起在白金汉宫舞厅里的长桌边坐下时,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年。他坐在在诺拉和茱恩中间,累积的烦躁开始让他变得不谨慎。当诺拉递给他一杯香槟时,他便快乐地接了下来。
「你们两个知道什么是『子爵』吗?」茱恩的嘴里塞满了小黄瓜三明治。「我刚刚大概遇到了五个吧,只能一直礼貌微笑,假装我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亚歷克,你不是有上什么国际政府关系比较之类的课吗?子爵到底是什么?」
「我记得应该是指用自己创造的疯狂性奴大军建立新政权的吸血鬼。」他说。
「听起来满正确的。」诺拉正在把桌上的餐巾折成复杂的形状,黑色的彩绘指甲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真希望我也是个子爵,」茱恩说。「这样就有性奴帮我处理电子邮件了。」
「性奴有办法处理工作邮件吗?」亚歷克问。
诺拉的餐巾渐渐变成一只鸟。「这种方式应该满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