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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对任何人低过头,纵使败于他人手下,也秉持一身傲骨,不怯弱,不俯首,唯持本心,向来如此。
刀尖悬在,将将落下之时,一道暖风穿过二人中间,沈知晗挡在了周清弦身前。
祁越骤然收手,余焰星星点点洒落地面。
“师尊。”
沈知晗望着他,轻声哀求道:“小越,别这样。”
祁越敛眉,冷声道:“师尊,让开。”
沈知晗摇了摇头。
“无论你相不相信,他只是帮了我的忙,”沈知晗道:“即便要追究……也是错在我,你不该这么对他。”
“师尊是在教我为人处世吗?”
“你不要这样,”沈知晗更向后靠了些,尽力将周清弦遮挡,“我没有别的意思,没必要这么奚落我。”
祁越一字一字说着:“所以,师尊今日是不打算让开了吗?”
“抱歉,小越,我不能。”
祁越道:“若我要连你一起杀了,也不愿让开?”
沈知晗沉默了一会,答道:“是。”
祁越也看着他,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
“师尊,你连衣服都没穿好,却急着替他说话,挡在他身前,为他违逆于我,甚至愿意与他一同赴死,”祁越咬紧牙关,嘶声道:“好得很,当真好得很,我现在才知道,我在师尊眼里,连他半分也比不上。”
沈知晗有些无措,睫毛低低垂着,他说:“不是的,我从前……也替你这样过。”
祁越扬眉,脑海隐约浮现那日风拂云卷的小苍峰,彼时他只是个学成未久的少年,是师尊教他步步修行,陪着他到论剑台,经受不堪入耳的凌辱谩骂,执着挡在他身前,用左手握起一柄最普通的铁剑,与画影上演一场滑稽的悬殊之战。
他记得清楚,纵使面对强他许多的周清弦,沈知晗也毫无犹豫地选择了他——这明明是他记挂最久最后悔之事,如今再忆起,已失了当时的满腔激愤,只剩下些可随意抛而却之的平淡。
沈知晗问他:“你……还记得么?”
祁越道:“记得,可那又如何?”
沈知晗一怔,想说的话扼在喉间,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可他早已不能左右祁越任何想法,连师尊的名头,都是近乎于施舍或是情趣一般叫喊。于祁越而言,他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满足年少私欲,又或找不到第二个如他一般乖顺听话的,祁越开心时能哄他应他,真正遇上分歧,从来轮不到他半分话语权。
沈知晗在他跟前跪下身子,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我知道自己从未做过什么真正帮到你之事,可这么多年,曾经我养着你,如今也陪你许久,你可不可以,就这一次,答应师尊……就算是,给我的一点报酬也好。”
祁越居高临下俯视沈知晗,见到满背乌发披散,头颅低得不能再低。
“在师尊看来,我们如今已是需要用到养育之恩做筹码的关系吗?”
沈知晗:“那若我求你,你能放过他吗?”
祁越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不能。”
沈知晗少有的,没有顺着他的意,哽咽道:“那你看在、看在我多年……如此待你的份上,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周清弦听不下去,他强行调息,喉咙涌上一股鲜血,艰难讲着,“别求……”
祁越目光本停留在沈知晗,因着声音而抬眼一撇,而后猛然起刀,顷刻便要向他劈砍而去。
沈知晗不知怎的,许是下意识地预料不妙,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子,抱住了周清弦。
刀尖只离他的脊背一公分。
他在发抖,抖得厉害,肩膀微微蜷缩,几缕发丝撞在削铁如泥的刀刃上,轻飘飘断了截。
祁越问:“师尊不是向来怕死么?怎么也变得如此胆大了。”
沈知晗没有回话。
他又问:“我若执意要杀他,你也愿意护着么?”
沈知晗难过地闭上双眼,泪水淌下脸颊,嗓音发颤:
“若这般境况的人是你,我也会是同样选择。”
第120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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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对周清弦说的:
“这倒令我想起,那日论剑台上,你逼我,辱我,仗着高我一等的修为限制我,令我不得已对师尊做了令他伤心之事,又在我入南华宗修行之时趁虚而入……仔细算来,我们之间过节,确是不止一点。”
周清弦嘴里咳喘鲜血,喉咙滚动,却无法答话反驳。
祁越接着道:“自从知道你在我师尊心底曾有过位置,又相伴多年,我无一天不在愤恨,妒忌,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想不到竟有一天,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确是他心中数年执念,论剑台一场闹剧,却好似隔着台下只言片语窥见其中往事。他们说沈知晗爱慕周清弦多年求而不得,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功课,一起修行,说沈知晗处处照顾周清弦,原是抱了龌龊心思,说他下贱又卑劣,丑陋如看台上逗人发笑的丑角。
祁越清楚记得沈知晗那日落寞神情,记得他强撑保护自己的瘦削身影,更记得他默默承受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手中捧起被砸得四分五裂的玉佩零碎。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祁越都在想,不如便放弃了这折磨他二人的仇恨,回到小镇上陪着沈知晗。师尊这么害怕孤单的人,留他一人做虚无缥缈的等待,是否太过无情了些。
那道念想什么时候消失的连他自己也忘了,后来便是不断驱使他行进复仇的恨意。到如今再想起小苍峰论剑台,反倒对沈知晗所受辱骂不甚在意,只想着要讨回当日被周清弦以修为压制的屈辱。
他与周清弦抬目对视,眼中阴鹜未作掩饰,周清弦眉目凛冽,不露半分怯意。
沈知晗只给他留了颤抖的脊背与几声讨好的哀求。
刀落下简单,不过一霎,扰他的,恼他的,游云般皆化作乌有。
连同沈知晗一起。
祁越在权衡,是要年少知慕少艾的执念,还是换得报复快感与了却多年心结,待反应过来时,又恍然惊诧——沈知晗,竟被自己当做了衡量砝码。
他第二次放下了刀。
沈知晗转过头来看他,身上是惊出的冷汗,宽松衣襟间能见斑驳吻痕,分不清是祁越的,还是周清弦的。
周清弦彻底没了力气,昏迷在他怀间。
祁越阴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令沈知晗浑身发毛,不知觉打了个冷颤,“师尊知道,让我不杀他,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沈知晗想过祁越会指责他骂他打他,却独独没有想到,祁越竟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他急着与祁越解释,可无论怎么试图说明自己境况,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