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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人掉转刀刃,向对面的牢房走去。可是刚到门口,他们手上的誓言仿佛火焰一般,烫得让他们几乎抓不住刀柄。

毕竟大神官才是他们日日侍奉的主人。

“刀给我。”神官舒看也不看。“你们手生,办事不利索。让我自己来。”

*

这恶魔只剩下一只手。他用嘴叼起袖口,左手握匕首,刺进右手的断肢。

笑吟吟的国王,看到这场景变得有些慌张,眉目跳动。“你……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

“……”大神官在银杯上划开皮肉,伤口却总是凝固,仿佛龟裂干涸的河床。他只能不停加深创口。“您在说什么?这可是您的旨意。”这暴君喜怒无常,他已经习惯。

国王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恶魔之血是鲜红色。神官舒已经非常消瘦,并且看起来习惯了放血的流程。阿妮妲不难想象,这暴君平时是用什么办法压制恶魔力量的。

神官舒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勉强凑够一小杯祭血。之后他轻轻咳嗽起来,脸上彻底没有了血色。

“月色很熟悉,是不是?”俊美君王眼中闪动着别样的疯狂。他凑到栅栏面前,打量他的囚徒。

银白的月色透过穹顶的圆窗洒下,一如当年。满地血腥的尽头,碗口粗的铁链挂在少年身上,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体压垮。

*

那少年站在一堆各种尸体和内脏中,腥臭不堪。他瘦的只剩下骨架,几乎和旁边的尸体没有区别。地道越来越深,宫廷的火光和打杀声渐渐弱了。

王子忧在地道里看到了他所有失踪的皇室兄弟姐妹的尸体。但这些人的尸体,总比活着的时候可爱。

“殿下,请小心……听说这里关着一个凶恶的恶魔。”

“恶魔啊。”王子忧举着长剑,微微皱眉。“那可真是,讨厌极了。”

又有一队人在靠近,不知是敌是友。王子忧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前进。

腥臭的地牢令人作呕。但那恶魔的状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凄惨。恶魔并不容易死去,它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被活活钉在地牢深处。五六根长长钉钉在他的手腕和脚踝。显然他被钉了许久,钉子都锈迹斑斑。他旁边放着一排割肉的尖刀和砧板,伤口深可见骨。

而砧板上的那一套餐具,却描画着王族的徽记。

穹顶的月光洒下,王子忧心头一跳。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可是他曾经的弟弟,摔跤碰破了皮,都会皱着脸说疼。

“魔鬼,别想用那个样子蒙骗我。”王子忧不敢大意,立刻用剑尖指着对方柔软的咽喉。“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你只是个魔鬼!”

“当然,那个人类已经死了……”少年恶魔无谓地回答。“只有我可以保证,只要您能放我出去,您会带上王冠,成为一个更强盛的君主。”

圣堂水镜前的话语,再一次在他们之间荡漾。

“我不会上当的,除非你发誓效忠我!”

王子忧打开了牢门,但没有上前。

“当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你会背叛你现在的契约者吗?”

王子忧神色鄙夷,心却狂跳起来。

少年一愣,然后神秘地笑了,旁若无人地自语。

“是啊,我差点要忘记这件事……”

他忽然恢复了力气,一个个挣脱了那些长长的钉子,仿佛食客将肉串从签子上拔下来,他也不顾钉子上还残留着血肉。一些侍卫至此恶心地干呕起来。

钉子拔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少年满不在乎地继续。最后他留下左手的长钉,忽然用力一跳,反而借用长钉,将自己依次钉在墙上,一点点攀到门前,然后颤巍巍伸出了右手。

熟悉但平淡的面目,在月色下一点点变得清晰。

王子忧仿佛受到蛊惑,上前拉住了那鲜血淋漓的右手。

“我以众恶魔之名发誓,这魔力将永远臣服于您……”

*

“月亮总是这个样子。”大神官站在当年的位置。

“暴君,你想要的都拿到了,还不满意么?”阿妮妲抓着栅栏。

“哦,看来你们关系变得真不错。”暴君猛地拉紧锁链,陡然将牵着神官撞在石墙上。铁链哗哗作响。“你也只剩下今晚了,过了明日,伟大的神官,你将什么都不是!”暴君看着地下那个灰色的消瘦身影,细细地说。“现在你后悔帮助了我吗?你要好好看着,那些被诅咒的力量,本来……就该属于我。”

群星划过夜幕。

他们之间旷日持久的攀比,也终于要迎来落幕。

“恶魔不会后悔,陛下。”月色仿佛钟摆,在他身上拖过银色的轨迹。神官舒嘴角有血液缓缓落下,但笑容微微上扬。“……还记得您第一次走进这间神殿,我给您的预言么?我给了您足够的时间。只是您贵人健忘而已。”

他摊开皮肉翻卷的手掌,一滴鲜血如沙漏之砂一样落下。

“时间的恶魔,只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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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预警

第14章 共命之誓·十四

夕阳的酡红逐渐消退。晚星一颗接着一颗从晚霞的灰烬亮起。阿妮妲抱着膝盖,仰望她人生中可能是最后的夜晚。

“你一直不希望我死,是为了这场祭典么?”阿妮妲轻声问。“我不理解。这样你岂不是也会失去魔力。难道你能忍受那个暴君的作为吗?!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她自然没有得到回答。魔鬼不能主动透露自己真正的愿望。

大神官沉默了许久。未来是一片充满分叉的丛林,他看过许多结果,却从没进行过选择。

“你不能告诉我吗?反正我也快死了。也许我可以帮助你。”阿妮妲紧紧贴着栅栏,栏杆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压出一道道红痕,却也是她最后的希望。“神官舒,我不怕死。如果我死在这里就可以干扰祭典,那正合我意!”

锁链响动。大神官仿佛终于被撬开的蚌壳,有了一丝缝隙。

“那是无谓的牺牲。”

“你不用怜悯我。”阿妮妲抓着栅栏,她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无谓的牺牲又怎样,人类本就是渺小的,甚至大部分的生命都没有意义。但是只要活着,就要选择,人不是为着结果而活的。我想明白了,反正每个人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不是么?”

灰色的视线转向了她。在幽暗的地下,憔悴不堪的公主仿佛一朵风中吹打,却依然新鲜的百合。她恐惧,疲惫,失去了一切,却眼中却还有对明日的向往。

“原来……这就是人类吗?这就是生命吗。”他沉思的眉心一点点松开。做出些许遗憾的表情。“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公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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