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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错的编绳之间,抠出一块透明的薄片。那拇指大的薄片形状偏圆,坚厚却有韧性,几乎能掰弯对折,松手后能恢复原状,放在灯光下看还透出流动的七彩,像抓了一把流沙困在薄片里。
还没缓过劲儿来,继续跪在地上的矮冬瓜焦虑地抬头问竹蔗:“师父,你知道这结里面藏着东西吗?”
显然木愣的竹蔗也不清楚,目光随着何弗手里的薄片移动。
何弗苦闷地把薄片塞回去,绕着竹蔗转,忍不住端详眼前的人。他比谁都困惑,不自觉地嚅嚅:“男的女的?”
竹蔗听见了,左耳右耳都听见了,他刷地扭头去看何弗。两人连高度也相差无几,视线轻而易举地对接上。
“你这结是不是捡回来的?”何弗问。
竹蔗断然摇头。
矮冬瓜终于爬了起来,赶苍蝇一样挥着手隔开何弗:“这是我师父的私事。”
何弗一把抓住矮冬瓜的手,矮冬瓜竟然挣不开。竹蔗除了愕然,眼里还有一丝被猜疑的愠怒,不假。
“名字?”何弗问。
矮冬瓜拧过头跟竹蔗喊话:“我们走吧师父,这房子没什么好看的了。”
竹蔗回神颔首,上前来握住矮冬瓜的肩,瞥见何弗手腕上缠着的念珠。矮冬瓜见何弗力量稍减,立即挣脱开来,推着竹蔗往门口走。
就在临门那一脚,竹蔗蓦地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停在何弗面前,握住何弗的手腕,翻过手掌摊平,用指尖缓慢而慎重地划过何弗的掌心。何弗唇齿相碰,念出依笔划成型的字:
“姜――入――水――”
指尖离,掌心收。
姜入水点了点头。
徒弟实在无法忍受焦躁,噔噔噔地跑来,又噔噔噔地拽着师父走。
两人下楼的时候徒弟的嘴巴闭不上,一路责怪师父为什么把名字告诉那个奇怪的人。师父伸出一根手指,徒弟立刻摊开巴掌。
微痒的触觉构成一个“光”字。
徒弟迟疑,“他身上有光?”
师父敛了敛眼底的水波,点了点头。徒弟刹时噤声。
何弗趴在房间窗台上,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俩人影,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成卡通片里鲜艳的小人,一点一点消失在牌坊以外。
一个正在散步的白发老头与他们并行,迈着不比年轻人慢的步伐,不经意踢到一块石子,石子滚啊滚,滚到马路上,被车轮子辗过,那车轮子不争气啊,歪了歪身子打滑,唧――跟别的车蹭上了,两个司机跳下车把马路当擂台,他俩不知道被堵在路上的人急啊,看那辆动弹不得的消防车,它要赶不上救村尾的火了,村头的人听不见村尾的哭喊啊??
老头忽而停下脚步回首,仰起脸,视线穿过熙攘,准确落在何弗那张迷离的脸上。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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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一处略为凹陷的平地,不知道被谁泼了一杯酒,俯仰之间,广阔的平地蓄起一湖水――酒,醇香四溢,绿树的倒影给湖面画上不规则的纹路。
“你一个大魔王,为什么总喜欢山山水水呢?”
白首捋了捋自己那又白又长的胡子,从林间走了出来。
这时没有风,草丛胡乱摆动,绿草被压下才看清里面藏着个大魔王,一身青衣,跟四周融为一体。魔王伸了个懒腰,两条腿矜贵得要命,连他本尊也不敢劳烦,侧身滚了几圈滚到湖边坐起,两只脚泡在酒水里。
湖面的倒影瞬息转变,方方正正的小楼房和明亮七彩的灯光,随波纹闪动逐渐成型,仿佛湖面成了这敞亮山间的一片夜空。
长乐村那牌坊比别的村要气势很多,翘首摆尾的几条小龙都涂上了金漆。主街道两边的楼房不高,距离不远,像田里种的一个个南瓜,显得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极狭窄。两辆小轿车开过,稍微不留神就互相蹭上了,一个车身花了,一个倒后镜歪了。两个司机跳下车二话不说就指着对方的鼻子骂,眼看快要打上了,魔王伸出手指在湖面上摸了摸车身,又捏了捏后照镜。
胖司机拉着瘦司机去看自己的车身――奇怪,刮痕呢?
瘦司机顿时气势高涨,拽住胖司机的衣领,把人拉去看自己的倒后镜――见鬼了,怎么摆正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愣在路中间,村里有车开的人不多,仅凭他们二人之力就把主干道给堵得死,没看见他们之前事故的路人骑着自行车,一边嘴里吆喝着一边手上拨动铃铛,快赶上乐团大合奏。楼上的、街边的人,连水沟里的老鼠也探头张望这路况。一胖一瘦俩司机各自抱头钻进自己的车里,皮鞋踩油门挤出皱折,小心翼翼地与对方的车擦肩而过,令窄如针口鬼咽喉的道路重新流畅起来。
魔王的脚一拨,湖面掀起阵阵涟漪,什么房啊车啊都不见了。
“酒呢?你喝完啦?”
白首忧愁的面容让满头白发又白了几个度。魔王从草丛里翻出个杯子,又从他泡脚的湖里舀半杯酒。白首捏着鼻子喝下,盘满皱纹的脸上迅速泛起醉态的嫣红。
“这感情关系啊,嗝,就是杂乱。”白首手指头绕圈指着湖面浮现的两个身影。
魔王看不见经常跟在白首身边的娃娃,“一丸二丸呢?”
一丸头上盘着一个髻,二丸盘了两个。
白首盘坐在草丛间,伸手到湖面舀半杯清酒。“一个在做讯号器,一个,哼,偷了我的讯号器追着黓跑,非要把自己跟人家连在一起。那些讯号器我用来绑定底下的小人儿都不够,他倒是学会了借公济私。”
“三丸呢?”
“这个更厉害!”白首气得胡子吹成两根龙须,一摆一摆的,“把我讯号器拿去卖给那些色欲熏心的家伙和领导,还卖断货了。”
魔王眉间一动,眉心的小光点闪了一下。“他们买这个做什么?不怕被开除?”
“跟二丸一样,肖想着能跟黓来一段缘。”
讯号器是一对的,同时具备发射和接收讯号的功能,芝麻小点,分别贴在两者身上,这样两者之间就能接收和发射电波。白首平时趁人不注意,往人脸上脖子上贴,就跟长出来的痣一样,不易被察觉。
说到这里,白首的胡子登时没了生气,贴在提不起劲儿的嘴角边。“唉,他们也不是不怕被开除,只是上面有些乱,他们就趁乱偷乐。”白首又灌下一口酒,捋了捋沾湿的白须:“别说他们,连我都想撂担子不干了。讯号器老受到干扰,底下那些人的关系全乱了。”
魔王一笑,上下眼睑靠近,长而翘的睫毛延伸眼角的弧度,勾出一个似睁似闭的眼神。
“那你跳槽吧。”
“欸?”
“我这边,或者其他的。”
白首那被细小纹路包围着的眼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