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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项大人,这会儿还上哪儿去?时辰还早,侯卫当没那么忙的。”

项穆清止了笑,目光往下,落在靳仪图紧捏着自己的小臂上。

“今儿不行。”项穆清把他的手推了下去:

“忙得很。”

“以为您闲呢。”靳仪图倒还是面色不改,把手重新搁在剑上,步子迈得凛然威压,道:“闲得无事做才跟到这儿来,看来是我误会。”

项穆清挑眼看看他,若有所思地笑笑,往前几步并身入了宫门。

第52章 破宅

“宣儿,自己去玩。”

尚且年幼的五皇子正是玩性大的时候,宫中规矩多,刻刻板板憋屈得难受,忽听母妃容他先歇,

连太傅这边礼都没尽,已经放下手里枯燥习字的笔,迫不及待踩着虎头棉鞋,兴高采烈冲出殿去。

笑声满了宫墙,虎头鞋踏着薄雪留下层泥,传不到外头。

一群宫女弓着腰在后边追得紧,生怕那尊贵身子跌了,回头受罚的可是她们。

德惠娘娘着一身华贵云纹锦织,端雅回身行步的时候,头上摇钗流苏都是几乎一动未动,眼眸里肃整,透着些许妩媚,隔着纱帘听下头锐哑的声音。

“娘娘,如您所愿,陛下已下令三十万护国军出征羯胡,当下的皇城除了禁卫再无依护,且尽数拥兵北境,其余地界除却当地的边境守卫军,再无援军可支。”

贵妃悄然一笑,道:“辛苦曹公公。”

曹亭廊跪在下头,隔着帘子垂首冷笑,语气还是一往常嘶哑奸诈,道:

“老奴不过寡然一身,只为自己罢了。娘娘答应的好处给到,老奴自然尽心竭力。”

贵妃自然知道曹亭廊老奸巨猾,没人活得过三代皇,他可是易了三代的主,绝不是那么好走的一步棋。

“把这盒本宫亲手制的果子,给本宫家父送去吧。”

德惠贵妃转身提起双层红木食盒,递给身旁侍女。

这位当宠皇妃的父亲,正是当下兵部侍郎之女。兵部掌全国武官选用,军令,军械之权,但这兵部可怎都看着像是被人压低一头——

这朝中有一将,掌特权,调军令,用军械,均可直接上报陛下,海海三十万大军,无一听得他们使唤。

诺大一个兵部,真是比那摆设还难看。

曹亭廊在一帮小太监的簇拥下回了寝居,进屋闻见烧香气,那双狡黠低服的眸子瞬间冽起,戾地将身上氅衣脱了,再甩了靴子,把大帽去掉。

后边的小太监手忙脚乱跟着接,动作稍微慢上半点,都要挨上他一脚踹。

老内侍是年老,气血可不虚。习内功的人总是深藏不露,哪怕是看似寻常一脚,都能要了小太监们半条命下去,搞不好还要吐小两口血,或是得罪掉了脑袋,谁都不敢怠慢。

曹亭廊在上头人面前装得言听计从,低眉顺眼,在外斯文守礼,可到了私底下,完全就是个贪得无厌,气焰嚣张的暴主。

可不是什么狗仗人势。三代元老,手里掌的权仅次当今圣上,满朝达官巴结都不够的,又哪儿会在意他多弄死几个不算人命的小宦。

偏这人性子刁专,金银财宝多得腻了,深藏不露,也不知喜欢什么,实在难以讨着好处。

曹亭廊把不方便的官服领口扯到一半,忽地止了手,听见屏风后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嘴角隐着微扬起来。

“都滚出去吧。”

老宦官一声令下,下人们赶紧逃命似的散了。

他缓步行至桌前坐下,往太师椅上舒服一靠,抿了口茶,目光向着浊黄的茶色,慵声道:

“禁卫当下,不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吗。这关头还折了个人,分身乏术才是。”

“忙不到儿子头上。”

项穆清穿得一身鱼龙服,带着钩弓弦的铁扳指的手里,突兀捏着把玉骨扇,吟笑从后头转出来。

“侯卫的人,只要眼睛不瞎就行,暗处放箭便够了,用不着满城的巡,也用不着提枪站一天的卫。更何况——”

项穆清走到曹亭廊面前,笑得十分俊逸灿烂,连缓身跪下时,都是身朗气。

“更何况,义父今日看似心情不好啊,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子岂能坐视不理,当然还是要替义父排忧解难的。”

曹亭廊挑眉一笑,坐在椅子里伸手摸了摸项穆清的发顶。

“说姑获啊。”

曹亭廊顺着发丝向下,挑着枯槁的指尖轻抚,啧声道:

“大理寺一群废物,就是抓不到。赶昨夜这贼人甚直冲进赵书益府上,杀尽三十二人,再这样下去,这余党逆贼还没被捕,刑部怕是要先被杀光了。陛下与皇后因此整日愁眉不展,难解。大理寺再抓不到,功劳可都要让影斋的狗抢了。”

项穆清抬头看着曹亭廊,睁一双惊诧的眼,假装不懂问:“真是姑获?”

“现场留了图纹。”老太监从袖中掏出张拓本,呔地丢进手边烛台里,烧得青烟袅起,道:

“再说,除了他,谁能干出这档疯事来。”

项穆清把摸着头发的细长的手指握住,顺势带着移至脸边,再抚至嘴角。

“那可真是胆大包天。”笑说。

曹亭廊便用另一只闲着的手,寻到禁军鱼龙服腰间蹀躞。

“影斋抢就抢了,反正不也是朝廷的人。再说,大理寺不行,影斋也未必就查得到啊。”

项穆清眼神含笑,干净得像只小犬,引人怜惜。

“要怎说你还嫩着。”

曹亭廊唇角微扯,苍白枯指褪了他色艳华贵的鱼龙服下去,边道:

“大理寺只依法查案,影斋不择手段,哪儿玩得过那群狗崽子。到最后功劳人心全去了影斋,内侍省的面子往哪儿搁?国家这么多吃皇粮的部门,分内之事都做不成,全要个暗杀组织来做,胡闹。”

项穆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探近一步,问:“那要不,儿子想法去替您抓了姑获?送去大理寺就是。”

“你?省省吧,还嫌板子挨的不够疼呢。”曹亭廊似笑非笑,咳嗽一声,再命令道:

“转过去,干爹瞧瞧疤都淡了没有。”

项穆清听话转过去,把内服也褪到胯下。

华服挂不住玉肌,松了带子,整一个顺着羊脂似的滑落。

老宦官垂眼,顺他吹弹可破,却不乏紧致精健的背肌看去——那些曾经深可入骨的伤,确已是肉眼难测了。

“你也是,找机会辞了禁卫的职最好。若实在想做官,不愿被你爹压着,义父再给你安排个别的阶位高,且轻松的位置。最近这天下,怕是要不安宁。”

项穆清微歪了些头,颈上斜筋绷着了劲儿,着是个武健的美。

“怎不安宁,盛世美景,安居乐业。您是信不过儿子,还是信不过护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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