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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文便晓得江寞长得好看,他只是失忆,倒并未丢掉认知能力。

他知道把自己捡回家的青年有张清隽明净的脸,像落了大雪的山水间,色彩是浅淡的,景致却极为晶莹剔透,叫人见之难忘、念念思服。

可现在望着那样的雪色月色,他只想对江寞做很过分的事,想看他哭出来,想把他撕碎在怀里再一瓣一瓣拼好。

强烈的作恶欲终究还是压抑下去,面对心爱的人,怜惜总会占据上风。

“如果你不喜……”

牧霁文想伸手把江寞揽过来,可他只来得及说出几个字,便被一股大力推翻,猝不及防地仰倒在床上。

江寞翻身压住他,在他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牧霁文吃痛地皱起眉,却没反抗,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寞,一副任君采撷模样。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牧霁文莞尔:“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江寞磨了磨牙,像是在思考咬哪里显得不那么像在调情,“你根本都没经过我同意!”

“但你叫我公主时没经过我同意,我也没咬你。”

牧霁文全然是游刃有余的模样,连被压制着也能条分缕析地举例论证,江寞这回却没被带着跑。

他抓住不动声色圈往他后腰的手,冷酷地按回床上,“这两个性质不同,怎么能混为一谈。”

牧霁文又笑了,“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成年人,自然心知肚明。

与年少时动辄信誓旦旦的情话不同,成年人谈恋爱总是会留有余地的,既给自己,也给对方。

牧霁文像是看出了江寞的不安和故作轻松,所以他往前逼近,强势地截断那个余地,也承托住了悬在半空的江寞。

有些话题避而不谈不是因为不在意,恰恰是太在意,才会惴惴不安。

正思考着是随口搪塞还是顺势认真谈谈,江寞腰上一紧,被搂着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局势陡然颠倒,压制方成了被压制方,反败为胜的被压制方却没有以牙还牙。

坚实温暖的手臂撑在耳畔两侧,沉静而幽雅的气息包裹着江寞,他成了动弹不得的鱼,任人宰割。

“马上就要见家长,你不想当我老婆也跑不掉了。”牧霁文云淡风轻地说。

江寞懵了,“怎么就见家长了?”

“你自己答应的。”

“我?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分明还处于受制于人的困境,江寞却不由自主分了心,脑中回放着他和牧连竞的对话,怎么想都只是简单的拜年没错。

看着他绞尽脑汁的模样,牧霁文有些忍俊不禁,一时不知是该责备他不专心,还是欣慰他对自己毫不设防。

这样的亲密相依、耳鬓厮磨,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该用多少克制才能忍住不得寸进尺。

江寞感觉到牧霁文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扣住自己的力道缓缓松开。

牧霁文和他并肩躺下,侧过头安静地看着他,“就在你答应我爸去给他拜年的时候。”

“什么?”

牧霁文忽然攥住他的手,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边告诉他除夕夜发生在病床前的对话——心有所属的儿子答应父亲明年过年会将意中人带来给他看。

然自知时日无多的父亲实在等不及,通过电话,亲自邀请。

得知真相的江寞有片刻失神。

他现在才明白牧连竞话中所说,要让牧霁文的叔伯姑舅都给他包红包是什么意思。

那就相当于他不但不反对他们在一起,还要让整个牧家、那么多非富即贵的人都祝福他们,即便有些人不出自真心诚意,场面仍然声势浩大。

翻云覆雨了一辈子的牧老爷子,临了却将最纯粹温柔留给素未谋面的小江,只因他是牧霁文喜欢的人。

鲜少有人相信,牧连竞也全心全意地眷恋着一个人,所以知道在心爱面前,再强势的人也会化作迟迟春日里的林间微风。

*

回H市的途中,牧思昭显得尤为兴奋。

他仍旧是少年心性,得知江寞跟他们一起走,便像小时候要带朋友回家那般激动得不行,临行前甚至失了眠。

路上还非要和江寞坐同一辆车,怕牧霁文不同意,便振振有词地表示牧霁文要处理那么多事情,难免左支右绌,还不如让他陪着江寞,既能照顾又能解闷。

这话说得倒也有一定道理,这几天牧霁文日间忙碌,晚上回来还要事无巨细地询问江寞吃了什么、干了什么、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太累。

倒像他是多昂贵易碎的瓷器,需要时刻装在玻璃柜里保护。

江寞坐在车上,看窗外金色阳光下如同裹着轻纱的山岚,很是新奇。

澄江如练,那些原始的淳朴的草木有种钟灵毓秀的茁壮。

冬日里还能见这样的青山,对偏北的T市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欣赏了会儿风景,江寞转过身,就被目不转睛的牧思昭吓了一跳。

他笑了笑:“你真打算看我一路啊?”

“嗯!”牧思昭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我答应了我哥的。”

“我又不会插上翅膀飞走了。”江寞哭笑不得地嘀咕着,蓦地想到什么,扬起嘴角。

“思昭,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牧思昭浑然不知前方有个圈套正等着自己,点头如捣蒜,“寞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自古以来,大人们逗小孩时似乎都很喜欢一个问题: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这大抵出于某种恶趣味,江寞过去并不苟同,总觉得无聊至极。

然而现在却觉得很有趣,像牧思昭这种充满赤子之心的美少年,哑口无言的样子估计会很好玩。

是以江寞故弄玄虚地清了清嗓,问:“如果我和你哥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他没问牧思昭你更喜欢我还是你哥。

喜欢谁事小,万一传到牧霁文耳朵里事大。

江寞这段时日算是看出来了,某人表面大度,实则特别会吃醋,开玩笑的也不行。

牧思昭认真想了想:“我谁也不救,因为我不会游泳。”

江寞默然无语地沉思片刻,换了个问题,“那如果我和你哥吵架了,要闹分手,你帮谁?”

这回牧思昭不假思索道:“帮我哥。”

尽管知道外人再怎么样也比不过骨肉兄弟,亲耳听到还是会有点悻悻,江寞呼撸着他的头毛,忿忿道:“小思昭啊,现在你哥又不在,哄哄我都不行吗。”

牧思昭任由他把自己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老老实实解释道:“不是的寞哥,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帮我哥的。”

“什么意思?”

牧思昭一本正经道:“因为我知道我哥肯定不会愿意和你分手,我也不想你走,如果他要把你抓回来,我当然要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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