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4
厚实的红包。
同样的龙狐云纹宝奁,干爹也赠予了师尊一只。
夜色已深,岁火却仍旧旺盛。
晏长生发毕了红包,复又坐回原处垂眸缝制木偶衣,临星阙亦收敛了一张聒噪的嘴,静默地挨着她埋头戳毛毡。
烛龙君难得自公文中抽身,正与啻毓靠坐一块儿,一面絮絮低语,一面抱着他油光水滑的尾巴仔细梳理。
容秋秋喝过醒酒汤,这会子已渐渐清醒,倒也不好意思再窝于容澜怀中,便牵着强忍不睡的双生子往旁侧而去,围着泥灶上咕嘟作响的茶壶讲故事。
容澜双手总算得闲,便径自取了那只啻毓赠予的宝奁,指节适才搭上那枚垂落盒侧的金扣,却见楚逐羲忽而探头望来。
他顺势抬眸递去一眼:“在看甚么?”
“没有!”楚逐羲欲盖弥彰地别开眼。
容澜无奈喟叹,旋即将那礼盒放置八仙桌上:“来罢,想看便看。”说着,便解开锁扣,将盒盖倏然开启。
里头盛着一枚青铜机关球,约莫巴掌大小,却精细得紧。只消轻巧拨动几下,便可听见咔咔的转动声,铜壁亦应声旋转、展开,暴露出嵌于其中的莹光夜明珠。
倘若往另一端扭转,夜明珠便再度隐入青铜壁下,转而将一眼儿孔洞暴露而出,只需再朝此端稍稍拧动,便有赤红火龙探头穴口,燎起一息朱色热焰。
——这火折子未免也太价值连城了些!
楚逐羲摩挲着抱于怀间的宝奁,心觉应当礼尚往来,便又唤了师尊来看自己开箱。
便在锁扣弹开一刹,他面上神色不由得微微凝滞。
宝奁中厚厚地铺着数层绵软锦绣,内里分别置着祖母绿、月光石两枚做工精致的小巧耳钉,旁侧还贴心地附上了穿耳银针与一小壶白酒。
耳饰于九尾天狐一族的含义,他是与师尊说过的。
啻毓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一盒物什,几乎是等同于……催促他与师尊速速成婚了。
楚逐羲脸色如开染坊,一时间心绪万千,须臾间,竟是连遗言都似已拟好于心头。
容澜亦猝然张大了眼,目光凝于那枚祖母绿上久久不能回神,面上怔然,如被摄魂。
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唤回心神。
便见楚逐羲腮边通红,猛然将那宝奁扣紧,又倏地藏入襟前,语无伦次道:“师、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先前没有打开看过的,我不知干爹竟送了这个……”
他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地去瞧师尊的脸色。
容澜神情自若地微微颔首,复又温声道:“我知道的,你不必紧张。”
“当真?”楚逐羲心头乱跳不止。
他无奈莞尔:“……我何时骗过你。”
楚逐羲闻言心头渐安,电光石火间似又遽然忆起了什么,他急急地抬眸,便如此直勾勾地凝向容澜,眼底如盛星河:“……我险些忘了与师尊说新年快乐。”
说着,他起身支臂撑于八仙桌上,复又垂首贴近了师尊的耳朵,小声地同他道:“师尊,新年快乐,新的一岁……逐羲还是特别、特别喜欢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踩着年节休沐的尾巴,二人收拾了行囊,转而往月潮而去。
在此之前,楚逐羲从寝殿暗屉内寻回了那枚未能送出的暖玉。
他握着小奁思来想去半晌,到底是觉着现在便赠予师尊,着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索性取来一段绫罗,小心翼翼地将盛放着玉石的红木小盒裹入其中,随即藏进堆叠于包袱内的衣物之间。
抵达月潮之时,恰是初五,第二天便是开市之日。
缅溯雪接到消息之时,颇为受宠若惊,当即邀了二人入宫小叙,并将藏于窖中已久的四时酒搬了出来。
楚魔尊的心上人其实是自己的师尊,而非眉嫣或韶宁。
她年前知晓此事之际,被惊得愣怔了片刻,心绪几番回转,倒也接受良好的点了点头,复又乐呵呵地询问起他进展得如何了。
——毕竟魔族人无甚道德,更无乱伦一说。何况月潮缅氏本便与北辰楚氏关系匪浅,而作为新一代月潮之主的雪姐姐更是护短至极。
次日一早,缅溯雪娴熟地领着师徒二人往市井、茶楼而去,将先前楚逐羲所提及过的桂香豆花、芝麻莲子糊等吃了个遍。
他们并未久留城中,前后不过五日,便又慢悠悠地离了月潮,旋即径直赴往上京。
为防师尊晕动症再犯,楚逐羲特意往他怀间塞了整整一陶罐的酸辣凤爪,舆上除却一扇垭口,不论头顶天窗亦或两侧车窗,皆大大地敞开着。
效果立竿见影,却着实有些冷,但比起头晕目眩、时刻作呕来说,实在是好解决得太多。
楚逐羲如愿作了容澜的暖炉,紧紧地挨在他身侧,又垂目去瞧吃凤爪吃得不亦乐乎的师尊。
他心觉稀奇,怎会有人连啃凤爪都啃得如此好看的?
便在他神游天际之时,忽有清冽梅香自四面八方而来,携着浓郁的雪气翻涌入舆。
馥郁非常,却并不显得冲鼻。
——好生熟悉的气味。
楚逐羲不禁微微蹙眉,而后偏眸探往一侧车窗。
路上行人甚多,俱是前来踏青的。
一枝墨影摇过窗槛,白梅随风簌簌而落,恰好飘入舆内,正正地落于他掌心。
梅色雪白似有光彩流动,花瓣温润如玉,将略略泛紫的鹅黄蕊丝包裹其中。
白梅于玄真界中本便罕见,更何况是这样色泽奇异的白梅,他却心觉似曾相识得紧。
楚逐羲几番思忖,识海内忽而闪过一痕灵光,亦于此瞬猝然握紧了五指。
他记起来了,这梅花……竟是像极了那梅妖游意珑的本体。
“你怎么了?”容澜一面以帕子擦拭指掌,一面偏眸望来,却恰巧撞见了那枚破碎于他掌心的雪白梅花,不由得微微蹙眉,“好端端的,你捏它作甚?”
楚逐羲若无其事地将梅瓣抛出窗外,眸底阴郁亦倏然消散,再抬眼时已是满目笑意:“没甚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随后颇为自然地顺走了他捏于掌间的方帕,转而拭往沾满花汁的手心。
容澜见此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提醒道:“……这帕子上头沾了拌有辣子的酱醋汁。”
楚逐羲从善如流:“不错,也算是师尊吻过我的掌了。”话音方落,背上便又挨了脆生生的一巴掌。
容澜蹙眉瞪他:“如此油嘴滑舌,还敢道自己嘴笨?”
也算是天公作美,回程路上未遇风雪,直至夜幕降临,才洋洋洒洒地降下一场鹅毛大雪。
银屑飘摇过檐下灯火,不出多时便已簌簌地覆了满院。
“师尊。”楚逐羲低身伏于窗前,隔着一层薄绢看外头曳曳而落的斑驳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