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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地没同他们一起去?”

“我……怕雪。”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适才出口,楚逐羲便悄悄地抬眸望向容澜,又道,“其实我是想同师尊待在一起。”

末了,他便又急急补充:“怕雪也是真话!昨日哭……也是因为这个……”话音亦随之渐小。

容澜闻言挑眉,短暂地轻“哦”一声,便偏身取来软巾,将案上洗罢的湿碗徐徐擦拭干净。

水声重叠,细沫簌簌,伴着碎玉声响,和谐得恍若谱上名曲。

觑着眦尾余光中端碗将离的师尊,楚逐羲心头猛然一跳,旋即出声唤道:“师尊。”

“嗯?”容澜并未抬头,兀自将碗筷收掇进了一侧案上摆着的木匣内。

见他良久未有动静,才举目偏去一眼,却见他沉默着将双手抻于木盆中,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楚逐羲骤然抽开双臂,又从怀间取出软帕,低垂着头颅将沾于指间的水渍一一擦干:“……师尊,你能否听我说一件事?”

容澜未答,便如此缄默地望着他,深若寒潭的黑眸间好似沉着霜雪。

方一抬首,便陷入了这样一双眼。

楚逐羲不由得心头一悸,而后倏地红了眼眶。

——师尊向来如此,从始至终,不曾变过。

师尊一直在等他,等他同他说尽前尘旧梦。

楚逐羲微微张了唇,心有万千言,一时间欲说还休。

沉寂半晌,他才徐徐吐言:“师尊,之前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了师尊,还用那般卑劣的手段……折辱师尊。”

“先前我答应师尊的事情,我一件都没有做到,是我错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便将师尊一人留于主殿之中,却不想弄巧成拙,终还是伤了师尊。”

“还有那个时候,我也并非有意用球球来胁迫师尊……姨姨给了我限制,我想带你回来,但时间不够了,我不想放手,便口不择言了,是我不好。”

容澜无声地叹了口气,长睫微垂:“你都看见了?”

楚逐羲神色一滞,却仍是听懂了他棱模两可的话。他缓缓颔首,轻声道:“师尊不是想知道我的病吗?其实不管是我还是姨姨,都不清楚那个东西究竟是甚么。”

“它与雪一样可怕,却比雪更厉害。姨姨观察它许久,才告诉我那是心魔,但也并非是寻常修者那样的心魔。”

“其实我一直相信师尊,直至我踏入鬼门关那一刻,我仍相信着师尊。后来,我……睡了好久好久,我日日皆困顿于梦魇之中,再分不清楚虚实。”

“再后来,我生病了,我把那些魑魅魍魉……也认成了师尊。”

“我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师尊若是想打我,那便打罢,打到师尊解气为止,逐羲只求师尊……”他咬着牙,仍关不住自胸腔间泄出的一声呜咽,“只求师尊千万别赶我走。”

“你到底是我徒弟,我又怎会赶你走。”容澜悄然将木匣合上,随即旋身行来,“只是,我瞧你似乎还有话想说。”

楚逐羲闻言微怔,紧咬的齿关骤然一松,颤颤道:“是,我还有话想问你。”

混沌阴沉而极具诱导的嗓音复又于识海内响起。

“师尊……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啊。”他徐徐抬眸,怔然道,“喜欢簪星,喜欢曳月,还有那个因为我而……未能出世的孩子。”

“……”容澜眉梢一跳,沉黑眸间倏然晃过一点寒星,亦于一瞬恍然大悟,“你原来在意的是这个吗?”

楚逐羲颅内隐隐发着热,便未能理解他话中意思。

容澜沉吟片刻,才再度开口:“这么说罢,我身子有恙,保不住它,纵使没有你,那孩子应当也是无缘见世的。”

“既知无缘,便还是珍惜当下罢,总比为过去感春伤秋的要好。”

此言一出恍若寒冽冰泉,劈断了莫须有的执念,将困顿了他七年之久的参天巨树连根拔除。

他终是完身走出,不论泥流亦或雪浪,皆消弭足下。

楚逐羲仍是愣愣的,良久才如释重负般淌下泪来。

容澜无奈地望去:“……怎地又哭了?”

“那师尊愿意原谅我了吗?”他抽噎道,嗓音微若蚊呐。

容澜缓缓偏了眸,垂眉道:“……看你表现罢。”

楚逐羲闻言,霎时破涕为笑,他一面抹泪,一面小心上前:“师尊此话当真?”

容澜拂袖侧身,随即笑骂:“洗你的碗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杏花巷离上京城中心并不算得近,虽有灯火流泻于市井之间,绚烂的烟火却难以延绵至此,只隐约能窥见几尾烁光跃过穹宇。

夜色渐浓,容澜肩披沾染了水汽的发,迎着晚风徐徐行出。

东厢尚还敞亮着,一袭黑衫的青年跷腿坐于阑干之上,仰面凝向天际转瞬即逝的烟花。

随手取了根青玉簪将发绞起,容澜偏身沿廊行往东处。

青年正看得入迷,便连身后何时多了一人都未曾发现,他一头赤红长发皆高绾颅后,仅用一条两指宽的玄黑绸缎束着,贵气尽数隐于骨中,倒是平白添了几分少年气。

流光划过夜空,遥遥地映入眼底。

“你想去看烟火。”

自背后忽而响起的话音将楚逐羲吓了一跳,幸而他及时抻臂扶紧了身下阑干,这才不至于当着师尊的面一头栽倒下去。

楚逐羲旋身调转了方向,便嗅见容澜怀间干净清淡的皂角香,他匆匆低了眸,闷声道:“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魔域……是没有这些的。”

而从前栖桐门门规森严,便也从未见过烟火爆竹。

容澜闻言缄默片刻,复又开口道:“已经很晚了,若是现在便出门的话,或许还能赶上个收场,去吗?”

楚逐羲错愕地张大了眸,旋即应声:“师尊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他又问:“万一半路上下雪了呢?你也不怕了?”

“有师尊在,我便甚么也不怕。”楚逐羲答道。

容澜凝着他望了片刻,才徐徐别开了眼:“那便走罢。”

灯彩如龙,悬满了大街小巷,触目所及之处,处处灯烛辉煌。

道上行人不多,偶有孩童提着花灯嬉闹而过。

忽闻倏的一声轻响,似有何物滚落足边。

便听得道旁孩童一声惊呼:“嗳呀!大哥哥!快躲远些!”

话音方落,便听得下脚之处骤然炸起爆响,并着火光四溅于地,随即化作焦臭乌烟缓缓弥散。

楚逐羲遭这番变故惊得猝然退后,猛地贴往容澜身侧,又本能地将他的手捉入掌中:“这是甚么东西!”

容澜习惯性地收拢五指,又下意识地握紧了贴于手心的掌,才垂眸觑往地面,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被烧得稀碎的深红纸屑:“是摔炮,近几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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