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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仍不忘回首呲他一句“楚狗子”。
晏长生望着他飞速逃离的背影,不禁唏嘘道:“……倒当真是千古奇闻了。”
容澜神情自若地将端于手中的松鼠鳜鱼放置桌上,又回眸环顾过四周:“阿月与星儿呢?”
“他们吵着要吃糖人儿呢,已烛便陪着他们去买了。”啻毓答道,“应当很快便回了。”
话音方落,便有两个孩子吵吵嚷嚷地挤入屋门,嬉闹着直奔容澜身侧,一阵风似的将人团团围住。
梳着发髻的粉裙小姑娘左右开弓地各捏着一根糖人,又高高举起一臂,献宝般将手中栩栩如生的糖狐狸递予他,她兴致勃勃道:“澜哥哥,给你!这糖人是阿月特地带给你吃的!”
立于一侧的男孩儿闻言当即鼓起了脸,不满地控诉道:“那糖人儿分明是我拿了一路的!自然也有我的一份儿功劳!”
容澜笑着将簪星与曳月揽至身侧,又低垂下眉眼轻抚过二人发顶:“劳阿月与星儿给我带糖人了,都是乖孩子啊。”
楚逐羲甫一踏入屋内,便将此番其乐融融之景尽收眼底,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得紧。
落在后头的烛龙君不疾不徐地负手而行,进门之际他略略侧目,又腾出一手轻轻拍了拍身旁大儿子的肩膀,旋即抬足径直步往啻毓面前。
闹闹腾腾之中,临星阙与容秋秋将菜品一一端上圆桌,众人这才围桌落座。
簪星与曳月一左一右地拥在容澜身侧,楚逐羲眼巴巴地看了几眼,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挨到妹妹身侧,与啻毓坐在了一块儿。
曳月抻长了手臂,却始终够不到盛放着肉圆儿的瓷碟,不由得急道:“澜哥哥,阿月想吃蟹粉狮子头,能不能帮我夹一个?”
见着自家妹妹出声,簪星亦喊开了嗓:“我也要,澜哥哥,我要吃松鼠鳜鱼!”
楚逐羲见此,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思绪便也渐渐飘离餐桌,落入那日复一日的无人之境。
恍惚间,他忽又忆起混沌所言,山鸣谷应般回荡于识海内。
——楚魔尊可有兴趣造个人?造个,大、活、人。
“咕叽!”
突如其来的黏腻声响叫楚逐羲骤然回神,适才垂眸便见自己碗中多了一颗裹满汤汁的蟹粉狮子头。
他不由得一怔,又忽然察觉身侧有人徐徐靠近,抬首便对上了啻毓神色不明的眼。
楚逐羲张了张唇,还未及吐字,便被他掐了一记大腿,随即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啻毓压低了嗓音,又抻臂夹来一筷子沾满了糖醋汁的松鼠鳜鱼,一面将鱼肉放入他碗中,一面皮笑肉不笑道:“跌了腿?散步都散到人家家里头了,能的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楚逐羲心中尚还惦念着昨日未能说出口的解释,直将眼前一顿午膳吃得味同嚼蜡。
好容易熬过了饭点,他正欲寻个借口找师尊说话,却不想惯常要午睡的弟妹二人,今日竟格外的生龙活虎。他便只能如此干坐于桌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师尊被两只半大的小狐狸崽子拐跑了去。
如今的楚逐羲哪有什么话语权,只得咬牙切齿地捧着收拾好的碗筷,转头便扎身进了厨房之中。
整整一日,他竟都未能寻得个机会同师尊说话,更别提“解释”二字了,当真是将他憋得抓心挠肝、不得解脱。
夜幕悄然降临,浓甜香气荡漾于夜明珠微暖的光辉之下。
楚逐羲愁眉苦脸地抱着碗,手中瓷勺一下一下地戳着漂浮于红糖水中的浅黑圆丸,直将它捉弄得吐出一口黏稠的芝麻馅儿。
他痴痴地凝着沾染了墨色的玉白瓷匙,心绪亦不由自主地飘离胸膛。
七年前,师尊是否也同如今的他一般?
楚逐羲不敢过多回想,生怕压入心底的旧忆复又破闸而出,雪崩般再度将神志压垮。
但他又不得不回想过去。
他将师尊所有将说未说的解释堵回口中,又施以容澜苦痛与屈辱。
他咄咄逼人,于飘零的雪中回眸冷斥“闭嘴”,又怒叱容澜为何不早同他解释。
可分明是他不愿听,他不愿信,是他从未给过容澜解释的机会。
是他仗着容澜的偏爱与喜欢有恃无恐。
所有他曾任性出口的话,皆作回旋利刃,重新刺回心口。
泥流汹涌而过,他忽而从中攫住了什么。
楚逐羲迎着飘散的尘埃徐徐抬眸,恰将沐于暖辉下的容澜纳入眼帘。
白骨似于一瞬之间被骤然敲碎,连同着疤口亦被掀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剧痛过后,黑血流尽,眼前霎如明镜,澄澈通明。
“逐羲,你去不去?”
坐于身侧的啻毓忽然发问,见他良久不应,又抬手往他腰间捅了一记。
“啊……?”楚逐羲恍然回神,又愣愣地问,“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烟火。”啻毓一面回答,一面朝烛龙君递了个眼神。
方才还欢呼雀跃的小狐崽们瞬时住口,而后又被高大的龙君父亲一左一右地抱起,揽入了臂膀间。
楚逐羲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坐于桌后的容澜。
啻毓又道:“你师尊不去。他说他昨日未休息好,打算今晚早些歇下。”
“……喔。”他了然地点头,随即推拒道,“那我也不去了罢,我腿还未好,不便行走。”
“……”啻毓略显嫌弃地垂眸下视,瞥了他的双腿一眼,倒是心领神会地读懂了他堪比明示的暗示,“那,我们便先走一步咯。”
先前还嚷着要一同前去的容秋秋闻言,犹豫了:“我……”
容澜朝她颔首道:“你若想去,便随着他们去,我无碍的。”
容秋秋却欲言又止。
容澜捏着瓷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恰恰落至了楚逐羲身上,他恍然大悟,复又从善如流道:“他做不了甚么。那条腿看见了么,其实那是昨日被我打断的。”
顶着姑娘将信将疑的眼神,楚逐羲默默地将脸埋入了碗中,一语不发地只顾着闷声往肚内装浮元子。
容秋秋前脚方走,他便霍然起了身。
容澜仍慢条斯理地吹着盛于勺中的糖水,见他动身,便适时地递去一眼。
楚逐羲吃了午时进膳慢的亏,此刻双颊尚还微鼓着,他利落地将桌面收拾干净,转而抱起摞好的碗勺,含糊道:“我去洗碗。”
语罢,便又一头扎入了厨房。
皂角打出泡沫,绵密地将白瓷拥于怀间,碗碟碰撞当啷作响,与不复清脆的水声和鸣。
洗净的瓷碗沾了水渍,一只只地摞在木盆旁,于案台面落下半弯湿痕。
身后忽而响起步声,骤然将逐渐远去的思绪拉扯回笼。
容澜步履轻缓,径直步至他身侧,随即将拎于手中的碗搁往台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