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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认错！”楚何脸色一变，倏然打断，眼圈比方才更红，“你没错，你不需要认错！我是气你怪你，可你没有错！错的是皇帝，不是你！”

他不想再看到哥哥低头了。哥哥那不仅是认错，还是把他过去近三十年的挣扎与痛苦全盘否定，是楚仁不识好歹，是楚仁无事生非，是楚仁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君父永远正确。

楚何尊崇权力，热爱权力，甚至曾不止一次生谋夺之心，可是这样的权力也让他觉得恶心。

楚仁先是微怔，他从没见弟弟爆发过这样强烈的情绪和反应，而后一边伸手安抚一边了然，心里柔肠百转，脸上浅笑舒展。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平实又安宁：“权力再大，管不了我的心。”

这是一句实话，在楚何听来却是退无可退后的故作倔强，因为于事无补，所以无力、无奈又绝望。

楚何顿时泄露了几分哽咽：“是我太弱小了。我豁出了自己，也没能帮上你。”

楚仁怎么会责怪楚何？他摇摇头，珍重地吻上了楚何的额头：“……什么时候离京？”

“明日。”想起今晚最主要的一个目的，楚何自嘲笑着，字字诛心，“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让我回来了，恨不得我干脆死在边疆，就像之前被派过去的那批侍卫一样。”

楚仁果然紧张了起来，坐立难安：“我、我去跟他说……”

“哥哥说了，他就会听吗？”楚何反问。

楚仁这才意识到什么：“阿何，你想让我……”

“哥，我求你，做太子，做皇帝。”

楚仁有些茫然：“我在做啊，我已经在做了……我认了错，这还不够么？还要我怎样才行呢……”

“不够，远远不够。”楚何强迫自己狠下心，“哥，你还要顺从他、讨好他，去做让他满意的太子，你要占着东宫直到他死，在此之前不能再有任何挣扎与挑战，别让他人有夺去太子之位的一切可乘之机。你要顺顺利利继承皇位，执掌大权，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哥，你想让我回来么？”楚何不给楚仁喘息之机，紧接着道，“你不想抛弃我，也不会不要我的，对吗？从小到大，哥哥什么都答应我的。边境苦寒，而我自小娇生惯养，哥哥忍心任我放逐到死吗，哥哥舍得我吗？”

楚何又道：“唯有圣旨能召我回来，而君心难测，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你若做不到这一切，他哪一日鬼迷心窍废了你，都是说不准的事，万一成真，新太子不会放过你的，也不可能放过我。”

“哥，哥，哥……”楚何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和确认着，他知道自己看似恳求实则强迫，卑劣地利用一切绑架楚仁的身心，楚仁颈前那道浅浅的伤痕刺得楚何双眼又酸又胀，可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楚仁恍惚着道：“你不在，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你必须撑到！”这正是楚何最担心的，他猛地抓紧了楚仁的双手，“只有你帮得了我，只有你能救我！我不想在边关待到死！我想回来，我要回来！我要回到你身边，我要跟你在一起！”

殿内静了许久，时间长到让楚何挫败又落寞。

就在楚何希望落空的那一刻，他听到哥哥轻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的。”

楚何的心脏像是被钝刀硬生生捅了一下，又缓慢地拔出来。他突然垂头伏在楚仁膝上，气息开始紊乱，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双肩渐渐颤抖起来。

楚仁难得强硬，不顾楚何的躲闪，捧起楚何的脸。见楚何通红的双眼积满了水，跟他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楚仁温和一笑，用袖口轻柔地拭去泪痕：“阿何乖，没事了，不哭了……”

楚何时不时地扭头，似乎这样，哥哥就看不到他在哭，可每一次都被哥哥扳回来。他很是泄气，泪水更汹涌了：“我知道你不想不愿，可是……就当我自私好了，你别怪我，你不能怪我，你不许死，我不让你死！”

楚仁定定地望了楚何一眼，叹息着点头：“许是上辈子欠了你，你撒撒娇，哄哄我，或发脾气，总是无往而不利……好，我答应你。”

想了想，楚仁又道：“阿何，你也要答应我……”

楚何跪直了身体，对天盟誓：“我不仅会保重自身，在边疆活下来，还要夺兵权、打胜仗，待来日哥哥召我，我必当凯旋，衣锦还乡，从此做你最坚实的臂膀！”

第29章

良夜沉沉，殿内的灯灭了大半。

卧榻上长枕横陈，同一张棉被下，楚仁与楚何相拥共眠。

楚仁本以为，楚何说完了想说的话就会离去，打了许多腹稿，想让楚何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仅剩的理智却压抑着他的欲望，令他只字未提。

楚何迟迟等不来哥哥的挽留，虽心知哥哥是不想让他为难，也担心他被人发现，却还是不大开心。趁着泪痕未干，他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凑到哥哥面前：“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楚仁几乎立刻就动摇了，逃离般转头躲开楚何率直又真挚的眼神，蚊蝇般道：“我们可以通信。”

“是要通信的，可纸太短了。”

“时辰不早了……”

“是啊，都这么晚了，外头还天寒地冻的，哥哥以前可舍不得就这么放我回去。”

“可是……”

“哥哥不想听吗？”

“……”

楚仁被楚何吃定了。

安枕后，见楚仁尚有忧虑，楚何牢牢地抱住楚仁，安抚道：“阿娘都安排好了，我可以待一整晚的。”

“母亲她……”楚仁有些意外，下意识去猜，“是不是知道了？”

“唔。”楚何知道楚仁在问什么，没有否认，“她看出来了，我也告诉她了，免得我不在，你们两个相依为命，万一哪天情不自禁……”

楚何没说下去，而是腾地坐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楚仁。

这是那场梦里发生过的事，楚仁明白楚何难以克制的担心，于是也坐起来，与楚何面对面，认真承诺：“我不会的，母亲也不会的。”

楚何没那么好哄：“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楚仁十分有耐心。

“别和阿娘太过亲密。”

“好。”

“……但也要替我照顾好阿娘。”

楚仁温柔一笑：“好。”

“照顾归照顾，你们是母子，你要唤她一辈子‘母亲’的，别让传言成真，也……别让梦成真。”

“不止一件了。”

楚何任性轻哼：“那哥哥答不答应？”

楚仁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第一次主动吻上楚何的唇，先是轻柔相贴，发觉楚何没有任何回应，微怔了一下。

见楚何愣愣地瞧自己，楚仁有些脸热，却仍伸出双臂，揽住楚何的脖子，重新吻上并加深。他试探着用舌尖去打开楚何的唇齿，几乎没遭遇什么反抗，就占领了属于他的城池。

交缠自唇齿蔓延全身，滚烫的呼吸逐渐点燃彼此。楚仁缓缓仰躺在卧榻上，任凭楚何后来居上，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