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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却不敢将楚何的近况告知给楚仁听。

但看在那一盒金叶子的份上,太医什么也没瞒着楚何,却没想到楚何得寸进尺,在得知了皇帝对他的最终处置后,以继后另有重赏为由,非要让太医再帮他一个忙。

楚何虽不是雍王了,但继后还是皇后,太子也依然是太子,太医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于是在三月期满的这天夜里,楚仁在失眠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却遥远的声音——

“哥。”

楚何原本有许多不甘。他终于意识到,就连认错,他都是不配的,皇帝想要的至始至终都只是哥哥认错,如果废后能起死回生,皇帝亦不肯放过,而他不仅没能帮到哥哥,还促使了这一幕的发生。

是他亲手让一只宁折不弯的鹤,低下了高昂多年的头颅。

可当他阔别三月,终于再见到哥哥的时候,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无声消解,只剩下做错事的愧疚与不安,让他在走近哥哥的时候,脚步迟疑了些许。

楚仁起身坐在卧榻边,定定地看着楚何缓缓走到面前,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楚何单膝跪在楚仁面前,仰头望着,学从前的哥哥,屈指刮了下哥哥的鼻尖,红着眼睛朗笑:“哥,你看清楚了,这不是梦。”

不是梦,是真的。

楚仁一点点伸出手,先捧住了楚何的脸,仔仔细细瞧了半晌,才像醒过神一般,有点慌张地捉起楚何的双手,垂头去看。

楚何的双手还缠着雪白的绷带:“其实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伤口深了点,太医怕又裂开,怎么也不肯让我拆。”

楚仁的手指在绷带上轻轻摩挲几下,抚向楚何被杖责的背。

楚何不觉得疼,反而痒得笑出了声:“那些侍卫不敢真把我怎么样,伤势看着血淋淋的,实则并不严重,很早就好了,不过我娘想让我拖上一拖,看看陛下会不会收回成命,恢复我的身份,结果……不提他了。”

楚何说着往前凑了凑:“哥,我听说你病了,你不来看我就算了,怎么还让自己生病,活活让我担心呢?”

楚仁这才哑着嗓子开口:“快好了。”

楚何不信:“真的?”

楚仁点了点头。

“什么?我不懂。”

楚仁难得弯了弯唇,轻叹道:“真的,太医说我不日便能痊愈。”

楚何几乎日日与哥哥的太医见面,当然知道这个答案,可他就是想听哥哥亲口说,他太清楚哥哥在这三月都过了什么样的日子。

以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份,本不该再冒任何险,可当他听说楚仁病了,还是半威逼利诱半恳求地,请太医安排他与哥哥见面。

半月来寻觅了多个机会,才终于有了今晚。他蹩脚地穿着宦官的冠服,盗贼一般偷偷摸摸地来到哥哥身边,不仅仅是为了能与哥哥相伴这离京前的最后一晚。

“哥,我被封了郡王,你可以放心了。说来阿娘还真是了解陛下,我大小是个皇子,他再怎么厌恶我,也不肯令皇族失了起码的颜面……”

“他……放过你了?”楚仁甚感意外,想了想,忽地抓紧了楚何的手腕,追问道,“是什么郡王?”

“……荆阳王。”楚何笑意不改,实话实说。

荆阳,西北边陲最小的郡,是整个国家最荒凉的地方,时常为相邻的部落发兵抢掠与骚扰,从古至今,从未有一位皇子的封地落在此处。

楚仁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楚何望着自己笑,嗓音低而轻,像在春风里被送行的人折断的柳枝,搔动在他耳边:

“哥,我要走了。”

第28章

楚仁愣了好久。

凝视着楚仁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的面容,楚何静静地等。他提起所有精神,想要捕捉到楚仁一丝一毫的变化,从中发现什么,再逐一击破与安抚,却见哥哥不仅神色别无波动,还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

楚仁的手并没有完全离开楚何的身体,而是退而求其次,用指尖摩挲楚何的袖口。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说起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一般,语气平淡地陈述:“……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不悲不喜,无怨无怒。

楚何的喉咙猛地哽了一下。楚仁表现得越淡然,楚何的胸口就痛得越沉闷。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汹涌的情绪,反手握住楚仁的双手,有些讽刺地笑:“君命难违。”

楚仁的双手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楚何敏锐地察觉并抓住,还固执地加大了力度:“对哥哥来说,我离不离开有那么重要么?”

楚仁不明白楚何为什么这样问,低低地应答:“……重要的。”

也是最重要的。

楚何能听懂楚仁没说出口的话,却仍道:“哥哥不是正想抛弃我么?”

“我……”

“我不想离开哥哥,可哥哥好像很想离弃我,不然在自刎前的那一晚,哥哥为什么突然那样顺从又主动,还对我说那些话?”楚何将楚仁缓缓拉近自己,一字一顿,在温软的心头上割,“你在了却心事,你在交代遗言。”

见楚仁没有任何反驳与否认,楚何继续控诉,仿佛楚仁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你这就是在抛弃我,在你刚明白我的心意,给我回应,告诉我你和我一样,就算罔顾人伦也想在一起之后。你出尔反尔,明摆着就是要报复我,报复我曾经对你别有用心,想让我以后忏悔痛苦一辈子……”

楚仁听得出楚何半真半假的委屈和有意无意的歪曲,也知道楚何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却还是包容又歉疚,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楚何噙住了唇。

蜻蜓点水地几下亲吻后,楚何紧紧地环抱住楚仁的腰,感受到楚仁也倾身拥抱住自己,他垂头拱进哥哥怀里,闷闷地道:“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

赤手夺刀的那一幕,比那场梦更让楚何惊惧震撼。三个月来,楚何不愿回想,不敢回想,可记忆挥之不去,伴随着双手的剧痛,让楚何又气又急,又怒又恨,最终都化为了劫后余生的冷汗。

楚何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知道的。”楚仁轻柔地抚摸楚何的头发,“就像我得知你摔下马的时候,我明明亲眼所见你只是脸上蹭破点皮,却还是无法自控地往最危急凶险的情形去想,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最坏的结果。”

“你知道还那样,只顾着自己一死了之,痛痛快快,全然不顾我怎么办。”楚何轻哼一声,起身把缠着绷带的双手奉于楚仁眼前,“我那天是骗你的,可疼了,我从小到大就没那么疼过。是你一直护着我,不让我吃苦受伤,也是你让我狠狠地疼了一场。我生气了,到现在还没消气呢。”

楚仁看了看楚何的手,又抬眸与楚何四目相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哥是不是心疼坏了?”楚何忙道。

他既想让哥哥为自己心疼,又不想哥哥太过自责难过,矛盾得要命。

楚仁点点头,有点笨拙地开口:“……阿何,对不起,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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